风雪还在刮，可三人已经没时间喘了。
叶焚歌一掌按在雪地上，火流顺着掌心剑印窜出，把刚才交叠的手印烧成焦黑一片。她站起身，腿还在抖，但眼神已经钉死在远处山脊上那座半埋在雪里的建筑——灰瓦塌了半边，檐角挂着冰棱，门匾歪斜，上面“药庐”两个字被雪糊住了一半。
“就是那儿。”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命格反噬再拖一天，萧寒的寒脉就得冻成冰渣，楚红袖的胳膊也得烂到心口。”
萧寒没吭声，只是把右臂往身后藏了藏。包扎的布条早被血浸透，一走路就往下滴，可他还是用左手撑着冰剑，一步步往前挪。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连寒气都凝不稳了。
楚红袖走在最后，发间那朵毒荆花彻底枯了，只剩一根黑刺插在发髻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胎记黑得发紫，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她咬了咬牙，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银针，扎进手腕，逼出一滴血——血刚落地，就被雪吸了进去，没留痕迹。
“走吧。”她说，“再晚，毒雾自己会醒。”
三人贴着雪地往前滑，萧寒用残存的寒气在雪上拉出三根冰丝，像蛛线一样缠住他们的腰，防止走散。这种招数他以前不屑用，现在却成了保命手段。
靠近药庐十丈，空气突然变了。
不是冷，是闷。吸一口，喉咙像被砂糖塞住，甜得发苦。叶焚歌抬手拦住两人，指了指前方——雪地表面浮着一层淡青色雾气，像油膜一样滑动，碰到雪粒就发出“滋”的一声，雪立刻焦黑。
“嗅毒。”楚红袖低声道，“不是普通瘴气，是活的，能追踪心跳。”
萧寒眯眼，寒气在指尖凝成一根细针，轻轻弹向雾层。针尖刚触到雾，整片毒瘴突然向中间收缩，像被什么吸住，接着猛地炸开，毒雾翻滚着朝他们扑来。
“趴下！”叶焚歌一脚踹翻最近的雪堆，火流拍地，烧出一道焦墙。毒雾撞上来，发出“嗤嗤”声，墙后三人滚作一团。
“你那点火撑不了多久。”萧寒抹了把脸，额角渗血，“得绕过去。”
“不用绕。”楚红袖突然割破指尖，血珠滴在雪上，瞬间化作一条细线，朝着毒雾边缘蔓延。奇怪的是，那层青雾竟像避开什么似的，缓缓退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你早知道这血有用？”叶焚歌皱眉。
“现在才知道。”楚红袖脸色发白，“它……认我。”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问。萧寒打头，贴地钻进缝隙，叶焚歌断后，火流护住后路。毒雾在他们身后重新合拢，像一张嘴闭上。
药庐门没锁，一推就开，门轴发出“嘎”的一声，像是骨头折断。
里面比外面更安静。
一排排木架从门口延伸到深处，摆满药柜，瓶瓶罐罐贴着标签。最里面是一圈圆形水池，池底泡着几十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里都躺着一个少女。
叶焚歌走近最近的一个，火光照亮舱内。
那女孩闭着眼，面容和她一模一样。皮肤苍白，黑发散在液体里，左掌心赫然有个剑形烙印，正微微泛金。
她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旁边的药柜。
“这他妈是克隆人养殖场？”她声音发颤，“还是我的追悼会现场？”
萧寒走到另一个舱前，伸手摸了摸玻璃，寒气瞬间结霜。他盯着标签：“叶氏血脉适配剂——第十一号实验体，命格融合失败，脑域焚毁。”
“第十一？”叶焚歌冷笑，“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活到了十二？”
楚红袖没说话，她走到最角落的池边，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一具尸体的培养管。液体微动，管壁浮现出一行小字：“共生体b-7，毒血激活序列已完成。”
她瞳孔一缩。
“红袖？”叶焚歌走过来，“你认得这字？”
“这不是药王谷的记录体例。”楚红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是……我娘的笔迹。”
话音未落，她指尖的血突然滴进培养液。
“滴答。”
整个药庐猛地一震。
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从池底蔓延开来，绿雾从地底喷出，像无数条蛇往上窜。天花板的符文阵亮起，毒雾瞬间凝成半球，把整座药庐封死。
“你碰了什么？！”叶焚歌吼。
“我没想……”楚红袖后退，可脚下一滑，摔进池边。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
一股熟悉的腥甜味混在毒雾里，钻进鼻腔——和她伤口流出的毒血，一模一样。
叶焚歌也闻到了。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猛地睁眼：“这味儿……和你伤口流的毒血一样！”
楚红袖僵住。
“我不是……我从来没……”她摇头，可话没说完，池中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睁开了眼。
没有瞳孔，全是惨白。
几十具实验体同时转头，齐刷刷看向楚红袖。
她们的左臂，全都浮现出一模一样的剑形胎记。
萧寒一掌拍地，寒气炸开，冰层在三人头顶凝成半球罩。可毒雾腐蚀性太强，冰面刚成形就开始剥落，簌簌往下掉渣。
“撑不住。”他咬牙，“最多半柱香。”
叶焚歌盯着那些睁眼的尸体，又看向楚红袖：“你到底瞒了什么？”
“我没有！”楚红袖声音发抖，“我真不知道这些……这些是我……”
她话没说完，一具尸体突然抬起手，指尖划破玻璃，培养液哗啦流了一地。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全都开始破舱。
萧寒抽出冰剑，挡在两人前面。叶焚歌掌心火流暴涨，短剑成形。
可就在这时，楚红袖突然冲向最近的药柜，一把扯开抽屉，翻出一支银色注射器，针管里是暗红色的液体。
“你干什么？！”叶焚歌喝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楚红袖手指发抖，“但我知道，我娘临死前，把它塞进了我的襁褓。”
她举起注射器，针尖对准自己脖颈。
叶焚歌瞳孔一缩。
萧寒寒气凝臂，准备出手夺针。
可楚红袖的动作更快。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她左臂的胎记突然爆开一道血光，整座药庐的毒雾猛地一滞。
那些正爬出培养舱的尸体，齐齐停住。
然后，她们的嘴，一张张张开。
不是说话。
是齐声低语，声音重叠在一起，像从地底传来：
“共生体……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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