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宝林看着王禄掏钱那爽快劲儿,酸溜溜地搂着文安脖子:“文兄弟,如今你可是大财主了!俺们几个每月的例钱,加起来也就够来这倚翠楼潇洒几回。以后可得吃你的大户!”
程处默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下次去西市最好的酒楼!”
文安被他们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只能无奈应承:“好……好说……”
五人说说笑笑地下楼,刚走到大堂,准备出门,就听到一个带着明显讥讽和嘲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尉迟大傻你们几个!”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语调更加阴阳怪气:“啧啧,倚翠楼这等文人雅士聚会之所,何时成了武夫撒野的地方了?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这话语中的轻蔑和挑衅,连文安听了都直皱眉头。
尉迟宝林、程处默几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勃然大怒。他们猛地转身,尉迟宝林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那边一群同样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大骂道:“高慎行!孔志玄!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爱来哪儿来哪儿,轮得到你们这群弱鸡叽叽歪歪?”
文安抬眼看去,只见对面站着十来个人,年纪与他们相仿,个个身穿儒衫,头戴进贤冠,看起来人模狗样,但脸上那倨傲和嘲讽的神情却破坏了那份斯文。
为首两人,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眼神闪烁,是高士廉的孙子高慎行;另一个面容端正,但嘴角下撇,带着刻薄,是孔颖达的孙子孔志玄。刚才外面的吵闹,想必就是他们这群人弄出来的。
程处默也跳着脚骂:“一群只知道死读书的废物酸丁!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耍嘴皮子还会干什么?老子一拳能打你们十个!”
秦怀道脸色阴沉,牛俊卿也握紧了拳头。
高慎行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冷笑道:“粗鄙!满口污言秽语,果然是将种胚子,上不得台面!”
孔志玄也拂袖哼道:“吾等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世间理,岂是尔等只知逞匹夫之勇的武夫可比?这倚翠楼的诗词歌赋,你们听得懂吗?怕是只会牛饮,白白糟蹋了好酒!”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讥讽嘲笑,武将子弟骂文臣子弟弱不禁风,是只会嚼舌根的废物;文臣子弟则嘲笑武将子弟胸无点墨,粗鲁不堪。
话语越来越难听,火药味十足,引得大堂里其他客人和妓子都远远躲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要是搁在平时,两边早就动手打起来了。但今日尉迟宝林几人惦记着是给文安庆祝,不想把事情闹大,强忍着怒气,骂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然而,高慎行、孔志玄那边却不肯罢休。他们今日在国子监被博士夸了几句,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又喝了不少酒,见尉迟宝林等人似乎想走,以为他们怕了,气焰更加嚣张。
孔志玄上前一步,挡住去路,高昂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尉迟宝林:“怎么?这就要走?”
“既然来了这风雅之地,不如我们比试一番?也让我们看看,你们这些将门‘虎子’,除了舞刀弄枪,可还有半点墨水?”
他故意将“虎子”说得重了几分,充满了不屑之意。
高慎行也阴笑道:“不错!就比作诗!谁输了,以后见到对方,就得乖乖喊一声‘阿翁’!如何?敢不敢?”
这话一出,尉迟宝林、程处默、秦怀道、牛俊卿四人的脸瞬间憋得通红。他们从小习武,弓马娴熟,但要他们当场作诗,那真是要了亲命了。
有心拒绝,这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是坐实了“胸无点墨”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长安城里混,而且还牵扯到了长辈,这会儿可不能退缩。
四人急得抓耳挠腮,目光不由自主地齐齐转向了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文安。
尉迟宝林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将文安往前一推,大声道:“比就比!谁怕谁!俺们这边由我文弟出战!”
程处默也立刻附和:“对!文兄弟,上!让他们见识见识!”
秦怀道和牛俊卿知道文安的本事,此时也安心了。
文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委以重任”搞得一愣,心里叫苦不迭。他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怎么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可他与尉迟宝林他们是一起的,若此时退缩,不仅尉迟宝林几人颜面扫地,他自己恐怕也要被这群文臣子弟嘲笑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高慎行、孔志玄等人见他们推出一个面生的清秀少年,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
“哈哈哈!找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出来顶缸?”
“看他那样子,怕是连《千字文》都背不全吧?”
“尉迟大傻,你们武将当真是没人了吗?”
文安听着这些嘲讽,心里那点不情愿反而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意。他本就一肚子的憋闷,如今只想发泄一二,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孔志玄和高慎行,淡淡道:“如何比?”
孔志玄见他居然敢应战,嗤笑一声:“简单!既然你们武将常吹嘘戍边辛苦,那就以‘边塞苦寒’为题,作诗一首!一炷香为限!若是做不出来,或者做得狗屁不通,就算你们输!”
听到这个题目,尉迟宝林等人脸上的怒色瞬间被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取代,连文安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边塞苦寒?这题目……
文安看着孔志玄那副“我出题出得很刁钻你们肯定做不出来”的得意嘴脸,实在懒得再多费唇舌。他甚至连一秒钟都没思考,直接开口,清朗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王翰的《凉州词》,依旧是那种豪迈中带着悲凉的边塞情怀,却与之前的《从军行》《出塞》角度不同,更添了几分沙场宴饮的苍凉与洒脱。
四句诗念完,整个倚翠楼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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