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像一只被猎犬追赶的狐狸,在九域城错综复杂、阴暗潮湿的小巷里疯狂逃窜。身后不远处,落霞宗弟子的呼喝声、灵力破空声以及静璇长老那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索命厉鬼,紧追不舍。
肩头被方才那一道霞光擦过,火辣辣地疼,恐怕已伤及筋骨。体内灵力因燃烧精血和疯狂催动身法而近乎枯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不能回小店…他们肯定派人守住了…怎么办?!”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筑基修士的神念足以覆盖大片区域,他这点微末修为,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他近乎绝望,躲入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角,准备拼死一搏时,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正独自一人从巷口匆匆掠过,神情焦急而愤怒,似乎在四处搜寻着什么——不是柳絮又是谁?她大概是与师尊在追捕中暂时分开了。
这一刻,宁采臣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被抓住必死无疑…挟持她?静璇长老投鼠忌器或许有一线生机?但风险极大…
电光火石间,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兵行险着的念头冒了出来!反正横竖都可能完蛋,不如…
就在柳絮即将掠过他藏身的角落时,宁采臣猛地暴起!如同潜伏的猎豹,速度爆发到极致,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条受伤的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腰,利用身体冲撞的巨大惯性,狠狠地撞向旁边一扇看似腐朽的木门!
“砰!”
木门应声而碎,两人滚作一团,跌入一个漆黑、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下杂物间!
“唔!唔!”柳絮剧烈挣扎,眼中先是惊愕,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和杀意!她周身灵力鼓荡,就要挣脱并反击!
宁采臣却在她爆发的边缘,猛地松开了她,并且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土墙,才停下来。他没有试图攻击,也没有再逃跑,只是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昏暗的光线从破门的缝隙透入,照亮他苍白而带着伤痕的脸,以及那双此刻复杂无比的眼睛。
柳絮瞬间脱困,想也没想,“铮”地一声清鸣,秋水长剑已然出鞘,冰冷的剑尖精准地抵在了宁采臣的咽喉之上!只需轻轻一送,便能了结这个玷污她清白的仇人性命!
她呼吸急促,美眸中杀机四溢,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然而,宁采臣却没有丝毫反抗或求饶。他甚至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缓缓睁开,用一种柳絮从未听过的、带着无尽疲惫、沙哑而又蕴含某种奇异深情的语调,开口了:
“杀了我吧。”
柳絮手腕一颤,剑尖微微晃动。
宁采臣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飘向虚空,继续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带着魔力: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
“等到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柳絮完全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与她预想中截然不同的话语,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杀意仍在,但一种古怪的情绪开始滋生。
宁采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温柔?(演技mAx)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我、爱、你。”
柳絮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修仙界弱肉强食,何曾听过如此直白、如此炽烈、又如此…凄美绝望的表白?
但这还没完。
宁采臣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或许是疼的?),他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穿越了万古星空的苍凉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
“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
“我、希、望、是…”
“一、万、年!”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响起。
柳絮手中的长剑,竟脱手掉落在地。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美眸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完全陌生的男人。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杀意,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番石破天惊的情话彻底击碎、融化。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沿着光洁的脸颊淌下。她不是紫霞仙子,但她此刻的心境,竟与那位仙子有了几分重合。是感动?是荒谬?是难以置信?或许都有。
“你…你…”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你当初那样对我…现在又说这些…你会对我负责的,是吗?”她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为自己崩塌的心防找一个理由和寄托。
来了!关键问题!
宁采臣心中狂呼“过关!”,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深情款款、悔不当初的渣男标准表情,语气诚恳得能骗过天道:
“负责!我当然负责!絮儿,之前是我混蛋,是我卑劣!我被你的美丽震撼,却又害怕卷入宗门纷争,才做了错事,用了假名…我每一天都在悔恨中度过!若能逃过此劫,我宁…我叶凡定当洗心革面,用余生来弥补对你的伤害!”
这番半真半假(主要是假)的话,配合他精湛的演技和“一万年”的buff,彻底击垮了柳絮最后的防线。
她看着眼前这个“真情流露”、“悔恨交加”的男人,又想到他此刻被师尊追杀的险境,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不忍和…担忧?
“你…你快走!”她猛地弯腰,从腰间储物袋迅速取出一张灵气盎然的银色符箓,塞到宁采臣手里,语速极快地说道:“这是师尊赐给我保命的‘随机瞬移符’,能瞬间将你传送至百里之外,但方向不定!快用!再晚就来不及了!”
宁采臣握住那尚带着女子体温的符箓,心中大喜过望,脸上却做出痛苦挣扎状:“絮儿!我走了你怎么办?!”
“别管我!我自有办法!快走啊!”柳絮焦急地推了他一把,眼中泪水更甚。
“保重!”宁采臣不再犹豫,演技收敛,立刻催动体内仅存的所有灵力,注入那张银色符箓!
“嗡!”
符箓瞬间爆发出耀眼夺目的银白色光芒,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空间一阵剧烈的扭曲!
就在光芒达到极致,即将消失的刹那,宁采臣似乎看到静璇长老暴怒的身影出现在破门口,也看到了柳絮转身拦向师尊的决绝…
下一刻,天旋地转,空间拉扯的力量传来!
他成功地从一位暴怒的筑基修士和一场必死之局中…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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