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界的风波暂时平息，该隐以光暗之力强行净化了都城弥漫的“寂无”气息，并将那座古老祭坛暂时封印。然而，都城居民们失去的记忆却难以挽回，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只留下空白的茫然。这惨状让宁采臣心情沉重，“寂无”的侵蚀，远比刀兵之灾更为彻底，它抹杀的是存在过的证明。
神秘女子“溯影”的出现与消失，如同惊鸿一瞥，留下的“万影之源”四字，却重若千钧。宁采臣当即于虚空盘膝，运转混沌道源，试图推演这“万影之源”的天机方位。然而，往日清晰如星图的因果脉络，此刻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古井，浑浊不堪，涟漪乱涌。一股强大而混乱的力量遮蔽了相关的一切，甚至隐隐反噬，让宁采臣的道心都泛起一丝烦躁之意。
“天机混沌，难以窥测。”宁采臣睁开眼，眉头深锁，“这‘万影之源’所在，恐怕涉及宇宙间最本源的秘密，或有难以想象的存在遮掩了其踪迹。”
就在他苦思之际，“寂无”的侵蚀在万界中呈现出新的、更令人不安的形态。不再是单一的“遗忘”。某个以锻造神兵闻名的世界，工匠们突然失去了对“火焰”、“金属”、“锤炼”等概念的认知，传承万年的神匠之技化为乌有；一个依赖星辰之力修行的宗门，门人弟子一夜之间无法再感知星辰的存在，仿佛夜空变成了纯粹的黑幕；甚至有些地方，生灵对“情感”的体验正在淡化，喜怒哀乐变得模糊，趋向于绝对的麻木。
“寂无”似乎在进化，或者说，它在针对不同世界的根基进行精准的“概念抹除”。这比单纯的遗忘更为可怕，它直接动摇文明与修行的基石。
一直沉默跟随的星骸，目睹这些景象，古老记忆中的恐惧被再次唤醒。他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沙哑道：“道祖……这种针对‘概念’的抹除……在我等‘万界林’纪元末期也曾出现……那是‘寂无’侵蚀加深的征兆……它不再满足于抹去个体记忆，开始抹杀共有的认知基础。”
他努力回忆着那些尘封了无数岁月的碎片化记载，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关于‘万影之源’……我似乎……在纪元最古老的禁忌石板拓文上见过模糊的记载……提及有一处之地，乃是宇宙所有‘可能性’与‘倒影’的归宿，现实世界的每一件事物，每一种概念，在那里都拥有无穷的‘影子’……它被称作……‘幻梦深渊’。”
“幻梦深渊？”宁采臣从未听过此地名。
星骸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忌惮：“那是连我纪元鼎盛时的至强者，乃至您所知的‘初’、‘衡’等古神，都曾视为禁忌，不愿轻易涉足之地。传说那里没有真实的物质，一切皆是心象的投射与可能性的交织，虚实难辨，一念可生世界，一念亦可万劫不复。它并非‘寂无’的一部分，但因其极致的‘虚’与‘变’的特性，很可能与‘寂无’的源头有着某种关联，甚至……‘万影之源’本身，就是对抗‘寂无’的一种极端可能性？”
这个推测大胆而惊人。如果“幻梦深渊”真是所有“影子”与“可能性”的集合地，那么理论上，那里应该也存在着未被“寂无”抹杀的“概念”的影子，存在着那些被遗忘文明的“倒影”。找到“万影之源”，或许就能从根源上，为被抹杀的概念“正名”，将其从虚无中重新“锚定”回现实。
但风险同样巨大。一个连古神都忌惮的地方，其危险程度恐怕远超归墟之眼。在那里，最大的敌人可能不是外在的威胁，而是自身的意念与恐惧。
“可有方位？”宁采臣沉声问，眼神坚定。无论多么危险，他都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应对“寂无”，更是为了守护那些正在失去色彩、失去意义的世界。
星骸艰难地点头，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古老的印诀，口中吟诵着晦涩的音节。他周身岁月尘埃飞舞，似乎在燃烧残存的本源进行定位。良久，他喷出一口淡金色的魂血，脸色惨白如纸，指向一个极其遥远、仿佛位于宇宙认知边界的方向。
“那里……时空结构极其脆弱……充满了扭曲的梦境泡沫……靠近时……务必紧守道心……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在那里……薄如蝉翼……”
得到了方位，宁采臣不再犹豫。他传讯小倩、该隐与时序老人，告知自己的去向与“寂无”的新变化，令他们务必稳住万界基本盘，尤其警惕“概念抹除”的蔓延。随后，他让消耗过度的星骸留在相对安全的区域休养，自己则化作一道混沌流光，撕裂虚空，朝着星骸所指的“幻梦深渊”方向，疾驰而去。
穿越了无数星域，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象越发光怪陆离。星辰不再是实体，而像是彩色的气泡；流光如同凝固的诗歌；甚至能听到一些世界内部生灵的梦境碎片化为实质的声音在虚空飘荡。时空感彻底混乱，前一刻可能还在飞速前进，下一刻却仿佛陷入了粘稠的琥珀。
终于，在穿越一层如同水膜般的奇异边界后，宁采臣眼前的景象豁然剧变。
没有天地，没有上下四方。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色彩变幻不定的混沌之海。海中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闪烁着各种画面的“泡沫”。每一个泡沫，似乎都是一个世界的投影，一个未发生的可能，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甚至是一个纯粹幻想出的故事。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这里彻底消融。
这里，便是幻梦深渊。而“万影之源”，又隐藏在这无尽的可能性之海的何处？
宁采臣收敛全身气息，将混沌道源内敛到极致，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不可思议的领域。他的到来，似乎惊动了这片沉睡的深渊，远处，一些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混沌之海中缓缓蠕动，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喜欢纨绔符尊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纨绔符尊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