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颤的瞬间，夜澜已将身体压到最低。
他右臂横挡在幽瞳身前，掌心贴地，冰雷双脉同时爆发。寒气与电弧交织成网，沿着裂缝蔓延而出，在凹槽外围凝出一道半透明阵图。黑色晶体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无数细针刮过骨面。
那股侵蚀之力比想象中更狠，阵图边缘迅速泛起灰斑。
“三息。”夜澜低语，指尖划过眉心，幻天塔第五层轰然开启。识海深处，九转炉火腾起，丹阁自动运转。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入炉中，残存的月文符印随之融入药引——噬灵丹，必须在三息内成型。
第一息，赵无极站在原地，额头裂纹渗出暗红光晕，躯体表面的晶体开始律动，仿佛有生命般向外伸展。
第二息，碑林地面龟裂，黑晶如藤蔓窜出，直扑凹槽。
第三息——
幽瞳睁眼。
她的瞳孔不再是血色，也不是银环，而是骤然裂变为六道勾玉状纹路，宛若古月轮转。发间月牙簪无风自动，九条尾巴齐齐扬起，尾尖绽放的冰花瞬间连成一片。
“月噬领域，开！”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钟鸣砸进空间。
银白光环自她为中心轰然扩散，所过之处，晶体生长戛然而止，连空气都像是被冻住了一瞬。时间停滞了三息，整片战场陷入诡异的静默。
夜澜瞳孔一缩。
他知道幽瞳有潜力，但从未见过她主动施展如此规模的领域技。这已不是灵宠级别的能力，而是接近神域的压制。
没时间多想。
他左手结印按向幽瞳心口，稳住她剧烈波动的气息，右手猛地从识海抽出一枚漆黑如墨的丹药——噬灵丹成！
丹药刚出炉便滚烫灼手，表面浮着细密裂纹，隐约有低吼声从中传出。夜澜毫不犹豫，一把塞进幽瞳口中。
“吞下去。”
幽瞳喉头微动，丹药入腹刹那，她全身猛然一震。原本半透明的狐体开始凝实，皮毛泛起淡金光泽，九尾之上浮现出古老月纹，像是沉睡千年的印记被唤醒。
她抬手，指尖轻点自己眉心。
“镇。”
两道银光自六勾玉瞳射出，精准命中赵无极双膝。
“咔！”
晶体炸裂声中，那人双膝猛然下陷，硬生生跪倒在地，额头裂纹爆出血丝，却无法起身。他体内混沌翻涌，像是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压制，连塔心石碎片在地底的共鸣都被短暂切断。
领域消散。
时间重新流动。
晶体再度蠕动，可速度已不如先前迅猛。幽瞳喘了口气，身形微微摇晃，却被夜澜一把扶住。
“还能撑？”他问。
“能。”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它怕我。”
夜澜眯眼看向赵无极。
那人正缓缓抬头，嘴角扭曲上扬，喉咙里挤出多重叠音：“你……不该……存在……”
“我不该存在的东西多了。”夜澜冷笑，将幽瞳护到身后，右手指尖残留着炼丹时的焦痕，“你说你是开端？可在我看来，你连棋子都不算。”
赵无极没回应，只是抬起双手，掌心朝上。
地底震动加剧，黑晶柱一根根破土而出，围成环形阵列，隐隐构成某种封印逆阵的轮廓。塔心石碎片虽沉入地下，但其能量正在被引导，汇聚于他胸口位置。
夜澜立刻察觉不对。
这不是单纯的污染扩张，而是一场仪式——以整个碑林为祭坛，以混沌为核心，试图重启某种古老禁制。
他回头看了眼幽瞳。
她正盯着赵无极，六勾玉瞳缓缓旋转，像是在解析什么。忽然，她低声说：“他在召唤……另一个‘门’。”
“门？”
“不是空间之门，是记忆之门。”幽瞳眉头微蹙，“三百年前的事，有人想把它挖出来。”
夜澜心头一震。
三百年前……正是玄尘子堕入冥主之时。
难道赵无极的目的不是毁灭封印，而是重现那一夜的真相？用混沌重演历史，让所有守护者再次面临选择？
他来不及深思，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深缝，黑晶从中喷涌而出，化作锁链形态，直扑幽瞳咽喉。
夜澜侧身拦截，冰雷阵图再启，却被三条黑晶链穿透，擦过左臂，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溅出的瞬间，他反而笑了。
“你还记得怎么骗人吗？”他抹了把血，涂在短刃上，“当年在议事厅，你就是这么笑着递茶的。”
赵无极缓缓站起，双膝虽被击伤，却已恢复行动。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掌，晶体正从皮肤下钻出，覆盖全身。
“骗？”他声音变得空洞，“我只是……完成了他们不敢做的事。”
话音未落，他猛然张口，一道黑雾从喉咙深处喷出，直冲天穹。
雾气不散，反而凝聚成一面巨大的虚影——那是北域夜家祖殿的轮廓，檐角挂着铜铃，门前站着一个披发女子，背影清瘦。
夜澜呼吸一滞。
那是他母亲。
虚影中的女子缓缓转身，目光穿透时空，落在夜澜脸上。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赵无极身后某处。
夜澜顺着方向看去。
那里本是一片废墟，此刻却浮现出一块残碑，碑面刻着半个名字——“玄尘”。
“原来如此。”夜澜低笑，“你想用她的形象动摇我？可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一步踏前，左臂伤口仍在流血，却毫不在意。
“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别回头。”
赵无极眼神微动。
就在这一瞬，幽瞳动了。
她九尾齐舞，身形如幻影掠出，六勾玉瞳锁定赵无极识海所在。她不需要武器，她的目光就是利刃。
“闭。”
一字落下，赵无极额头裂纹猛然收缩，体内混沌出现短暂断流。
夜澜抓住机会，短刃脱手掷出，直插地面裂缝边缘——那是塔心石能量回流的关键节点。
冰雷之力顺着刀身蔓延，暂时阻断了地脉连接。
赵无极发出一声闷哼，全身晶体开始龟裂，又迅速再生。他抬头，眼中再无笑意，只剩纯粹的杀意。
“你们……阻止不了重启。”
“那就试试看。”夜澜冷冷道，“看看是你先打开门，还是她先把你撕碎。”
幽瞳站在他侧后方，六勾玉瞳持续释放压迫感，九尾上的月纹越来越亮。她体内的噬灵丹仍在融合，力量尚未完全稳定，但她已经能感觉到——这具新生的躯壳，远比过去强大。
赵无极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黑雾，形状竟与轮回蛊母体极为相似。
夜澜握紧最后一点灵力，准备迎接下一波冲击。
就在这时，幽瞳忽然伸手，按在他肩上。
“澜。”她声音很轻，“待会我动的时候，别拦我。”
夜澜侧头看她。
她没笑，也没退，只是静静望着战场中央那个半晶化的身影，像是在看一段早已注定的结局。
赵无极张开双臂，黑雾升腾。
整片碑林开始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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