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石门轰然关闭,将沙擎天那饱含审视与贪婪的目光隔绝在外。小包子(莫小草)强撑着的身体瞬间脱力,软软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怀中的完整星钥和煤球仿佛有千钧重。冷汗早已浸透她单薄的衣衫,紧贴着后背,带来一阵阵寒意。
“呼……吓、吓死我了……”她大口喘息着,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刚才与沙擎天正面交锋的每一幕都在脑中回放,险象环生。但凡她反应慢上一丝,演技露出半点破绽,此刻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煤球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缓和,从极度紧张中松懈下来,虚弱地“咕啾”一声,用小脑袋蹭了蹭小包子的下巴,然后注意力立刻被那块完整的星钥吸引,小鼻子凑上去使劲嗅着,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渴望。【咕啾……(香……大宝贝……能啃一口吗?)】
“别闹,煤球,这个可不能吃。”小包子连忙将星钥抱紧,无奈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这小家伙,关键时刻靠得住,平时就是个纯吃货。
喘息片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危机只是暂时解除,沙擎天那句“派人详查”和“不得离开院落半步”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她必须利用这有限的自由和时间,尽快提升实力,并参透这完整星钥的秘密。
她首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强行调动星辰泪本源模拟“血脉共鸣”,又经历极度紧张的精神对抗,神识消耗颇大,经脉也有些隐痛。好在沙擎天刚才给的“压惊”丹药品质不错,药力化开,暖流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心神。
“得先恢复过来。”小包子盘膝坐好,将星钥放在膝上,一手轻抚煤球,开始运转《星墟衍道经》。功法一经催动,膝上的星钥似乎有所感应,散发出温和的星辉,周围天地间的星辰灵气汇聚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精纯度也有所提升!
“果然是好东西!”小包子心中一喜。这完整星钥不仅是指南针,还是辅助修炼的宝物!她收敛心神,全力引导灵气在体内循环周天,修复损耗,巩固炼气七层的修为。
数个时辰后,小包子睁开双眼,精光内敛,状态恢复了大半。她拿起星钥,神识缓缓沉入其中。
与之前碎片时的模糊感应不同,完整的星钥仿佛展开了一卷浩瀚的星辰画卷。无数光点流转,勾勒出清晰无比的路径,从她所在的“星骸矿坑”出发,穿越“蚀星荒漠”深处,直达一个被特别标注的、散发着强烈空间波动的光点——观星台!路径旁还标注着几处险地、资源点以及疑似空间薄弱点。
更让她惊喜的是,星钥中还蕴含着一篇名为《星引诀》的辅助法门!此法并非攻防之术,而是专门用于激发星钥、感应星辰方位、以及小范围引动星辰之力布置简易阵法或隐匿行迹的秘术!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天助我也!”小包子按捺住激动,立刻开始参悟《星引诀》。有《星墟衍道经》的基础,加上星辰泪本源的亲和,她领悟起来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功夫,已初步掌握如何用自身星辰灵力激发星钥的基本功能,并能微弱引动一丝星辰之力覆盖周身,使“星隐术”的效果更上一层楼!
她尝试了一下,全力施展之下,身形气息几乎完全消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金丹修士刻意用神识寸寸扫描,恐怕难以察觉。
“有了这个,逃生的把握又大了几分。”小包子心中稍安。
接下来的几天,她足不出户,表面上是“受惊”休养,遵从“父命”,实则抓紧每分每秒修炼和钻研星钥。沙擎天派人送来的修炼资源,她来者不拒,全部用于提升实力。有星钥辅助,她的修炼速度比平时快了三成不止,炼气七层的修为迅速巩固,并向第八层迈进。
期间,沙擎天来过一次,名义上是探望,实则是再次试探。他带来几样“沙灵儿”幼时“喜爱”的点心和玩具。小包子早已从之前奶娘的话中推敲出一些信息,结合孩童普遍心性,应对得恰到好处,既表现出“模糊记忆”的疏离,又流露出对“父爱”的渴望,眼神戏十足。沙擎天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没发现什么破绽,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小包子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沙擎天的疑心并未消除,他只是在等调查结果,或者……在等一个能彻底确认她身份(或揭穿她)的机会。帮内其他头目,尤其是二当家、三当家,看她这个“空降”的“大小姐”更是眼红心热,暗中的窥探只多不少。
这一日,她正在院中假山后修炼星隐术,忽然听到两个路过仆役的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荒漠北面的‘黑沙暴’快要来了,这次规模不小,帮主下令加紧开采‘星沉沙’,还要派人去检查‘古传送阵’的防护,据说那阵法年久失修,每次沙暴都怕出问题。”
“可不是嘛,那古阵可是通往荒漠深处唯一安全的路径,要是毁了,麻烦就大了……”
“嘘……小声点,干活去……”
古传送阵?通往荒漠深处?小包子心中一动。星钥地图上,观星台正是在蚀星荒漠深处!若能利用那个传送阵……岂不是能省去无数凶险?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酝酿。或许,这场即将到来的黑沙暴,和那个年久失修的古传送阵,会是她的机会?
她摸了摸怀里的星钥,又看了看身边啃灵石啃得正香的煤球,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
而位于流云域边缘荒山中的隐秘洞穴。深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石壁缝隙中偶尔滴落的水珠,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嗒……嗒……”声,证明着光阴的流逝。
墨老鬼(莫老)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如同与身下的岩石融为一体。他周身气息沉寂到了极点,皮肤干瘪灰败,没有任何生命体征波动,甚至连胸口那微不可查的起伏都已消失。整个人,就是一具披着破旧衣袍的干尸,散发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这便是“龟息假死”秘法的极致状态——锁魂吊命,身如槁木,心如死灰。以此最大限度地延缓伤势恶化,降低生机消耗,等待那一线渺茫的复苏之机。
然而,在这具看似彻底死寂的躯壳内部,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战争,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他的识海,已非往日的混沌,而是化作了一片破碎的星空战场。一边,是原本属于他自身、却因重伤和岁月侵蚀而黯淡残破的狐妖本源神魂,如同一轮行将熄灭的残月,在星屑碎片中沉浮,勉力维持着最后的清明。另一边,则是那缕来自星辰内、浩瀚磅礴却充满排斥与毁灭意志的星辰本源!它如同一条闯入家园的狂暴星河,横冲直撞,试图碾碎、同化一切异种气息!
墨老鬼的绝大部分意识,都已投入到这场关乎存亡的拉锯战中。他以万年修行的坚韧意志为壁垒,以对星辰大道残存的理解为引导,小心翼翼地剥离、炼化着星辰本源中那股毁灭意志,同时引导其精纯能量,一丝丝地修补自身千疮百孔的神魂和近乎崩坏的妖丹。
这个过程缓慢至极,且凶险万分。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被星辰本源反噬,彻底魂飞魄散,或者被其同化,失去自我,成为星辰泪的傀儡。
“还不够……太慢了……” 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在识海深处挣扎。他能感觉到,外界似乎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小丫头独自面对的危险,林家乃至其他势力的追捕,都如同悬顶之剑。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知到,那滴星辰泪本体被煤球吞噬后,似乎引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因果……某种沉睡的、与星辰泪相关的古老存在,或许正在苏醒。时间,不站在他这边。
必须加快速度!哪怕……兵行险着!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残存的意识中成型。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炼化,而是开始主动引导那缕星辰本源,冲击自身妖丹核心处一道最深、最顽固的旧日道伤——那是当年被仇家联手重创、几乎断绝他仙路的致命伤!
“轰——!”
星辰本源如同开闸的洪荒猛兽,撞向那道布满裂纹的妖丹!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墨老鬼残存的意识,几乎让他彻底崩溃!妖丹剧烈震颤,裂纹扩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但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奇迹发生了!星辰本源中那精纯至极的创生之力,与道伤中残留的毁灭性能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与湮灭!毁灭之中,竟孕育出了一丝微弱的……新生契机!
“就是现在!” 墨老鬼凝聚全部意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那一丝新生之力,融入妖丹最核心的法则碎片之中!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本源的轻响,那道困扰他数百年的顽固道伤,竟被硬生生磨去了一丝!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意味着禁锢的松动!他的妖丹,他的道基,出现了真正修复的可能!
与此同时,他对星辰本源的炼化速度,骤然加快!排斥力大减,精纯的星辰能量开始真正滋养他干涸的经脉和神魂!
“噗!” 外界,石像般的躯壳猛地一震,喷出一小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的淤血。这是道伤被撼动后,排出的部分淤积毒煞!
喷出这口淤血后,墨老鬼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沉沉的死气却消散了不少,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生机流转。他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成功了! 虽然距离痊愈依旧遥远,但最危险的关卡已经度过!他从“吊命”状态,正式踏入了“缓慢恢复”的轨道!照此速度,或许……无需数年,便能初步恢复行动能力!
也就在他道伤被撼动、与星辰本源初步融合的刹那,远在数十万里之外,正在陨星山溶洞中借助星火淬体的莫小草,怀中那枚由星辰泪一丝本源所化的吊坠,突然莫名温热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却带着安抚与鼓励意味的波动。
溶洞中的莫小草(小包子)正处于淬体关键时刻,对此异象虽有所觉,却无暇深究,只以为是功法共鸣。
而洞穴内的墨老鬼,那丝微弱的意识却捕捉到了这跨越空间的微妙联系。他“看”到了小丫头面临的险境,也“看”到了她惊人的成长和决断。
“丫头……做得不错……” 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欣慰意念闪过,“看来……老夫的选择没错……星辰泪的因果……终究要应在你身上……”
“再等等……再给为师……一点时间……”
“待吾出关之日,便是这流云域……风云再起之时!”
“林家……还有‘那些人’……我们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冰冷的杀意,在死寂的洞穴中一闪而逝,随即再次归于彻底的沉寂。
但这一次的沉寂,已不再是绝望的等待,而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猛虎,于深渊中悄然舔舐着利爪,等待着重归山林、掀起腥风血雨的那一刻。
而这一切,此时小包子,尚且一无所知。她只是在师父留下的星钥指引下,一步步走向命运交织的旋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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