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帝国双璧的烦恼
咸阳城欢庆北征大捷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那股“仙秦无敌”的乐观情绪，却已在帝国最核心的两位重臣——上将军蒙恬与丞相李斯之间，被一个冰冷而现实的问题迅速冲淡。
问题，就出在那柄在战场上立下“奇功”的“玄鸟摇摇剑”，以及它所代表的、大秦自主炼器产业的尴尬现状上。
凯旋仪式后没几天，蒙恬便提着那柄标准制式飞剑，风风火火地闯入了李斯那间堆满了玉简、图纸和《五年修仙三年模拟》解析稿的书房。他将那寒光闪闪、规格严整的三尺三长剑“哐当”一声放在李斯的案几上，震得几卷竹简都跳了起来。
“李丞相！”蒙恬声若洪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指着那飞剑，“此剑，飞行尚可，集群出击，亦能扰敌。然，杀敌却显不足啊！”
他蒲扇般的大手比划着：“战场上，儿郎们御使此剑，十剑之中，能精准命中要害者，不足一二！大多只是擦伤，甚至直接飞偏！若非靠着手雷符和儿郎们自身勇武，单凭此剑，岂能破敌？匈奴皮糙肉厚，若非正中要害，难以毙命！长此以往，如何能应对更强的敌人？”
蒙恬的担忧不无道理。北疆之战，更多是依靠“群体御剑术”带来的心理威慑和范围骚扰，以及“掌心雷”的密集爆破取胜。飞剑本身的单体杀伤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若将来遇到防护更强、或者拥有更诡异手段的敌人，这套战法的局限性将暴露无遗。
李斯从堆积如山的文书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目光扫过那柄完全符合他一切“标准化”要求的飞剑，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他早就通过战报和后续的总结，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蒙将军稍安勿躁。”李斯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法家特有的冷静，“此乃技术发展之必然阶段。飞剑之利，在于‘御’，而非‘剑’本身。然，剑体之材质、结构、锋锐度，亦为‘御’之基础，关乎威能之发挥。”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从身后书架上抽出一卷厚如砖头的《大秦炼器标准化手册（试行版）》，快速翻到第三章“攻击型法器材料配比规范”。
“根据第三章第七条，及附属案例三之分析，”李斯的手指划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制式飞剑主体之‘百炼钢’，其韧性有余而锋锐不足。若欲提升破甲杀伤之效，当将其中所掺‘玄铁’之比例，由现行标准的百分之五，提升至…百分之八！同时，调整‘星辰砂’与‘寒铁’之配比，优化符文刻画之深度与角度，理论上可提升剑锋锐度约两成，灵力传导效率…”
李斯引经据典，数据详实，逻辑严谨，试图从理论和“标准”上，为蒙恬找到解决方案。
然而，他这番长篇大论还没说完——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隐隐从远处骊山脚下、炼器司直属试验场的方向传来！声音不算太大，但足以打断李斯的陈述，也让书房微微震动了一下，案几上的茶杯泛起了一圈涟漪。
李斯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那严谨的表情瞬间僵住。
蒙恬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虎目圆睁，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又看了看李斯那僵硬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瓮声瓮气地道：“李丞相…这提升玄铁比例…怕是不太好弄吧？俺老蒙听说，那玄铁熔炼极其困难，稍有不慎就…”
李斯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能说什么？难道告诉蒙恬，为了提升那区区百分之三的玄铁比例，炼器司的工匠们已经炸了三个炉子，伤了好几个匠人，至今还没能稳定量产合格的产品？难道告诉他，所谓“优化符文刻画”，需要精度极高的“灵纹笔”和稳定性极强的“导灵液”，而这些核心材料，目前大部分还得依赖仙机商城那坑爹的积分兑换？
自主炼器，道阻且长啊！
李斯合上那本《标准化手册》，深吸一口气，强行恢复了镇定：“蒙将军，技术难关，自有工匠们去攻克。陛下已下令，倾尽资源，支持炼器司研发。相信不久之后，必有突破。”
蒙恬看着李斯那故作镇定的样子，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叹了口气：“俺老蒙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求丞相多催催，前线的儿郎们，等着更锋利的剑呢！”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蒙恬，李斯独自坐在书房内，看着那柄“标准”的飞剑，以及手边那本厚厚的《手册》，第一次对自己那套“万物皆可标准化”的理论，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仙道之物，似乎远比律法条文要复杂和桀骜不驯。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简单地用数字和条款来框定的。
而远处试验场偶尔传来的、象征着失败与摸索的爆炸声，更是如同背景音一般，提醒着他这位帝国“仙道”事业的总设计师，前路依旧漫漫。
帝国的“双璧”，一位苦恼于武器的锋刃，一位困顿于理论的局限，共同面对着“仙秦”繁荣表象之下，那坚实却又脆弱的根基问题。如何让这柄帝国的“仙武之剑”更加锋利，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更是在那深不可测的“仙界”面前，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最紧迫的课题。
只是，这课题的答案，似乎并不能完全从那本《标准化手册》中找到。或许，下一次仙机会不会推出个“飞剑强化券”？或者“玄铁熔炼速成包”？李斯揉了揉眉心，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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