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庄子，如今可是咸阳城最顶尖的学府了。”李斯突然开口道
李易浅啜一口茶，语气平淡，却也没藏着掖着，“图穷匕见了，今天怕不只是为了法家的事吧？”
李斯放下茶盏，干咳一声：“实不相瞒，今日来，是想问问…… 小女淑儿在庄里的情况。这孩子自先前送来，只托人捎过一次信，说一切都好，我这做父亲的，总还是放心不下。”
提到李淑，李易的神色柔和了些：“淑儿这孩子，性子稳，也肯学。如今跟着吕雉、吕素姐妹一起读书习字，还学着认庄里的作物、记农桑账目。前几日教孩子们辨节气，她能把《初中物理》里的课程和庄里的实际情况对应上，可以算得上惊才绝艳，连孔老都夸她心思细。”
李斯闻言，嘴角有些压不住了，眼底的多了几分欣慰：“这孩子自小跟着她母亲读书，倒是没丢了书香世家的底子。只是，她在庄里，没闹什么脾气吧？毕竟以前在府里，多少有些娇惯。”
“放心，淑儿很好。” 李易想起前几日见李淑帮着梳小辫的女童整理衣襟，又看见她耐心教学习成绩差的孩子们的模样，语气更实了些，“上次挖土豆，她见老周头的孙子脚崴了，还主动帮着把谷筐搬到屋檐下，连汗湿了衣摆都没在意。庄里的孩子都愿意跟她亲近。”
李斯听着，端茶的手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似是斟酌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先生…… 觉得淑儿如何？”
这话一出，厅里的空气略沉了些。李易抬眼看向李斯，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淑儿是块好料子，聪明，心细，更难得的是有同理心，这不是读几本书就能养出来的，是你和夫人教得好。”
先扬后抑，李斯心里一紧，知道李易话里有话，忙坐直了身子：“先生有话，不妨直言。”
“直言倒谈不上，只是有些话，我这做外人的，若是不说，倒显得不实在了。” 李易端起茶盏，目光落在茶盏里的茶叶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你如今是内阁次辅，法家首领，朝堂之上，根基已稳。只是这官场路长，最忌‘急’字，更忌把不该当筹码的东西，拿来做交易。”
李斯的脸色微变，指尖攥紧了锦袍的衣角，却没反驳，只静静听着。
“淑儿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用来延续政治生命的棋子。” 李易抬眼，目光直直看向李斯，没给他回避的余地，“近日朝堂上，已经有人将筹码下到了皇子间，我一直没把他们的境界水平在朝堂上传播就是为了歇了这些人的心思，若是你也动了这心思，把淑儿的终身幸福绑在某一位皇子身上，看似是为她铺了路，实则是把她推到了火坑里。”
“先生这话……” 李斯的声音有些发涩，想辩解，却又知道李易说的是实话。他这些日子，确实动过心思，若能让淑儿嫁入皇子府，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几位公子，于他的法家势力，于他的官场前途，都是极大的助力。可李易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他瞬间清醒。
“次辅是聪明人，该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李易放缓了语气，“你如今已是法家首领，又居内阁次辅，本就处在风口浪尖。若是再牵扯上皇子之争，陛下那边，第一个容不下你。到时候，别说延续政治生命，怕是你现有的一切，都保不住，更别说淑儿了。”
这话戳中了李斯的要害。他跟着始皇帝多年，最清楚陛下的猜忌心有多重。国本之争历来是帝王大忌，他若是掺和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李斯端着茶盏，指尖冰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先生的话，李斯记下了。是我…… 糊涂了。”
见他听进去了，李易的语气也软了些：“次辅不必如此。为人父母，总想为子女谋个好前程，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淑儿的前程，不该是靠联姻换来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计划在庄里开一所学馆，不教寻常的经史子集，而是传诸子百家的学问，法家的规矩之学，儒家的仁礼之学，墨家的工匠之术，甚至农家的耕织之法，都教。”
李斯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先生要传诸子百家？这…… 怕是会引来非议。” 毕竟如今法家在朝堂占主导，儒家、墨家等学派虽未被禁，却也远不如从前兴盛。
“非议？老子和他们好好说话就忘了我是谁了是吧？” 李易笑了笑，“淑儿本就是学馆的第一批学生。她聪明，又有同理心，若是学法家，未必不能成为治世能臣；若是学儒家，也能做个传道解惑的先生；就算是学农家，凭她记农账的细致，也能把农桑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将来她的成就，未必比你这个做父亲的低。”
李斯看着李易，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原本还担心女儿将来的归宿，如今听李易这么说，倒觉得从前的想法太过狭隘。
淑儿若是能凭自己的本事立足，比嫁入任何权贵之家都强。他站起身，对着李易深深一揖：“先生为淑儿考虑至此，李斯感激不尽。”
“不必谢我，淑儿是个好孩子，值得这样的机会。” 李易起身扶起他，“时候不早了，留下来尝尝土豆炖鸡吧？让老李多杀只鸡，咱们就着秋茶，再聊聊学馆的事。”
李斯笑着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斯拿起竹筷，夹了一口鸡肉，嚼着满是酱汁的香气，忍不住赞道：“先生这饭菜，比宫里的御膳还对胃口。”他这些日子在朝堂上劳心费神，胃口本就不好，今日在庄子里待了半日，心一松，倒觉得格外饿。
“宫里的御膳精致，可到嘴里已经都锅气全无，能好吃吗？” 李易也夹了块鸡肉，“庄里的东西，都是现摘现做，还有不老少外面没有的酱料，新鲜，吃着也踏实。”他看向李斯，见他神色舒展了不少，便接着说：“淑儿在庄里，每日也是吃这些。早上跟着吕雉学半个时辰的字，上午去田埂上认作物，下午要么跟着吕素学算术，要么就帮着教小些的孩子练养气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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