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房间的床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小时候。
沈翠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因为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孤苦无依。那时，舅父舅母还没有收养我和方正。命运弄人，仅仅过了一年，我的父母遭遇意外离世，年幼的我和方正瞬间成了孤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舅父舅母收养了我们三个孩子。
原本以为从此能有个温暖的家，可现实却并非如此。舅父舅母对待沈翠极为苛刻，把她当作家里的奴仆一般使唤。小小的沈翠，每天都要做各种繁重的家务，洗衣、做饭、打扫，稍有差错便会遭到责骂。而方正，日子也并不好过。舅父舅母虽然收养了他，但对他总是淡淡的，没有多少关爱。相比之下，因为我从小就展现出对诗词的天赋，小小年纪便能吟诗作词，常常引得舅父舅母的夸赞，所以相对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喜爱。
仔细想想那一下还是很疼的，舅父当时下了死手……唉，记得当时方正打碎了一个舅母最喜欢的盘子，碍于不敢承认，舅父便误以为沈翠干的，舅父便用沾过水的裤腰带打算鞭打沈翠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嘴里还咒骂着死丫头。
我当时为了保护沈翠，挡在她面前，只记得那一下抽得极狠，我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晃。但我仍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沈翠当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方源哥哥……。”
方正也惊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惊恐与懊悔。
舅父似乎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冲出来挡在沈翠身前，举着裤腰带的手停在半空中，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强忍着后背的剧痛，直视着舅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舅父，盘子是侄儿不小心打碎的，我一时害怕不敢承认。沈翠是无辜的，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求您别打她。”
舅父气得脸色涨红，手中的裤腰带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落下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气的将裤腰带扔到地上。
舅母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地说：“都别闹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做事都长点记性，别再这么毛毛躁躁的。”说完，拉着舅父回房去了。
沈翠抱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哽咽着说：“方源哥哥，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挨这一下……”
我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安慰她：“没事的，我扛得住，只要你没事就好。
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气氛压抑又沉重。方正缓缓走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悔恨：“哥，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胆小怕事，让你替我受罚……”
我赶忙扶起他，说道：“起来吧，事情都过去了。”
沈翠紧紧地挨着我，小手抓着我的衣角不肯松开，她抬头望着我，眼神里除了感动，还有一种眷恋。
沈翠仍旧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泣不成声，泪水糊满了小脸，哽咽着说：“方源哥哥，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是我这辈子最感动的时候。”
我看着她惊慌失措又满是感动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痛，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傻丫头，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冤枉挨打。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在。”
我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直到深夜被吵声突然唤醒。
我推开门只听见，“真tm晦气，死别死屋里”，舅父怒气冲冲地骂着。舅母在一旁安慰着舅父。
那一刻，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来不及细想，我发疯般朝着沈翠所在的方向跑去。
冲进房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沈翠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如纸一般惨白，手腕处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已经浸透了床单，顺着床沿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沈翠！”我嘶喊着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手已经变得冰凉，仅剩一丝余温。“不，不会的……”我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双眼。
这时，方正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这场景，吓得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舅父和舅母也随后跟了进来，舅父依旧嘟囔着“真是倒霉透顶”之类的话，舅母则皱着眉头，一脸嫌恶。
我愤怒地回头瞪着舅父，吼道：“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一直欺负她、逼她，她怎么会这样！”舅父被我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刚要反驳，却被我充满恨意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我赶紧转身，用尽全力按压着沈翠手腕的伤口，试图阻止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快，快打120！”我冲着呆立在一旁的方正喊道，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沙哑。
方正如梦初醒，转身飞奔出屋子。我抱着沈翠，一刻也不敢松开，仿佛只要我一松手，她就会彻底离我而去。在等待120的漫长时间里，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么难熬，我不停地在沈翠耳边轻声呼唤：“沈翠，你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在救护车上，沈翠微弱的呼吸声揪着我的心。我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断轻声鼓励她坚持住。方正坐在一旁，满脸泪痕，眼睛死死盯着沈翠，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变化。
救护车一路疾驰，终于抵达了医院。医生迅速将沈翠推进急诊室，我和方正被拦在了门外。望着紧闭的大门，我满心焦虑与无助，只能在门口来回踱步，每一秒的等待都无比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开了，一位护士走出来，面色凝重地递给我一张缴费单，上面赫然写着需要先缴纳五万元押金用于后续治疗。我顿时愣住了，翻遍身上所有口袋，也凑不出几百块钱。
想到舅父舅母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我知道不能指望他们。咬了咬牙，我先是给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打电话借钱，可大家要么手头紧，要么一时半会儿凑不出这么多钱。
方正看着我焦头烂额的样子，主动提出他回家找找看能不能凑点钱。他走后，我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满心绝望，虽说我不喜欢她，但是生活在一起十多年，我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直到我想起了商心慈，电话拨通后，那头很快传来商心慈温柔的声音。我强忍着内心的焦急与悲痛，把沈翠自杀以及现在急需五万块钱救命的事情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和颤抖。
“求你了，心慈，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要是凑不齐这笔钱，沈翠她……”话还没说完，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商心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你别着急，我这边想想办法。”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过程中，每一分钟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我不知道商心慈那边情况如何，只是满心忧虑地在医院走廊徘徊。
没过多久，医院走廊尽头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商心慈和商燕飞。商心慈脚步匆匆，神色焦急。商燕飞则紧跟在她身后，一脸凝重。
商心慈见到我，直接抱住了我，并帮我擦了擦留在脸上的泪水。
商燕飞说要和我单独聊聊
随后我俩来到一处角落，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并说有50w。
我接过那张银行卡，手有些发颤，50w，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足够解决沈翠后续所有的治疗费用。可商燕飞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早知道你和心慈的事了，从你俩那次来我家开始就已经知道了。”商燕飞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些钱，足够沈翠后续治疗了。但我希望你能离开我女儿，你给不了她幸福。”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现在的处境我很清楚，”商燕飞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一股压迫感，“你要照顾沈翠，还要面对生活的种种压力，根本无暇分心去给心慈安稳的未来。我会送心慈去更好的省重点高中，在那里，她能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更广阔的前途。而你，只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我和心慈是真心相爱的……”我终于挤出这句话，声音却显得那么无力。
商燕飞冷笑一声：“真心相爱？在现实面前，爱情往往是最脆弱的东西。你拿什么去守护这份感情？拿你的贫穷，拿你现在焦头烂额的生活？你忍心看着心慈跟着你吃苦受累吗？”
我的心一阵刺痛，他说的这些，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我确实给不了商心慈像她父亲能提供的那种优越生活，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
“心慈的生母死的早，皆因我更不想看着心慈因为你而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商燕飞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但话语依旧坚定，“这笔钱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也是为了心慈的未来。你拿着钱，好好照顾沈翠，从此和心慈断了联系吧。”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并没有给我做选择的权利。我独自站在角落里，手中紧紧握着那张银行卡，思绪万千。一边是沈翠的救命钱和未来，一边是我和商心慈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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