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漫过紫禁城的角楼，储秀宫的朱漆大门就被侍卫守住了。锦书端着刚温好的参茶走进内殿，见苏清颜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方素色丝帕，目光落在窗外的白玉兰上，神色平静得不像被禁足的人。
“主子，您一夜没合眼，喝点参茶补补吧。”锦书把茶盏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哽咽，“昨夜内务府来人，说……说皇上让专案组提审了傅统领，还有个叫李玉全的太监指证您，现在宫外都在传……”
苏清颜抬手打断她，指尖轻轻拂过丝帕上绣着的兰草：“传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她转过头，眼底没有慌乱，只有一丝冷冽，“那李玉全我有印象，前几日我去御花园赏梅，见过他在附近洒扫，当时他还躲躲闪闪的，现在想来，怕是早被人收买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为首的太监捧着明黄圣旨，身后跟着一队侍卫。苏清颜起身整理了一下旗装，走到殿中跪下，锦书和容嬷嬷也慌忙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清颜德行有亏，涉嫌与御前侍卫统领傅尔丹私通，证据确凿。念其入宫以来尚无大错，暂免废黜，着即软禁景阳宫，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傅尔丹着专案组严加审讯，务求实情。钦此。”
太监宣读完圣旨，语气带着几分敷衍的客气：“苏主子，请吧，侍卫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苏清颜谢恩起身，目光扫过那太监，淡淡道：“公公可知，景阳宫久无人居，荒草丛生，冬日里连炭火都少，皇上是真要让本宫在那里待着，还是另有安排？”
那太监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主子说笑了，皇上只是暂作安置，等查明真相，自然会有定论。”他不敢再多说，转身先一步出了殿门。
容嬷嬷扶着苏清颜，压低声音道：“主子，景阳宫偏僻，正好能避开耳目，老奴这就去准备些常用的物件，再托人打听外面的消息。”
苏清颜点头，从腕上褪下一只碧玉镯子，塞到容嬷嬷手里：“这镯子你拿着，去内务府找王总管，他欠本宫一个人情，定会帮你传递消息。你重点盯着德妃宫里的人，尤其是她身边的刘嬷嬷，我总觉得，这次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容嬷嬷握紧镯子，眼眶泛红：“主子放心，老奴一定查清楚，绝不会让您受委屈。”
锦书收拾好行李，看着苏清颜被侍卫“护送”着走出储秀宫，忍不住哭出声：“嬷嬷，主子这一去，不知要受多少苦，咱们要是找不到证据，可怎么办啊？”
容嬷嬷擦了擦眼角，语气坚定：“找不到也得找！德妃想置主子于死地，咱们就算拼了老命，也得护住主子！”
与此同时，天牢深处，傅尔丹正被铁链锁在墙上。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昨夜撞墙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可眼神却依旧锐利。狱卒端着一碗糙米饭走进来，重重放在地上：“傅统领，别硬撑了，认了吧，好歹能少受点罪。”
傅尔丹冷笑一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认什么？认我没做过的事？我傅尔丹家世清白，世代忠良，绝不会做出背叛皇上、玷污妃嫔的事！那情信和玉佩是栽赃，那太监是假证，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我像是会做这种龌龊事的人吗？”
狱卒叹了口气，蹲下身：“傅统领，奴才知道您委屈，可那李玉全的指证太细了，连您和苏主子的对话都记得，还有那情信上的字迹，跟苏主子的一模一样，您让皇上怎么信您？”
傅尔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李玉全？哪个李玉全？我根本不认识他！还有那情信，我从未见过苏清颜写的字，怎么知道像不像？”
狱卒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专案组的人来提审。傅尔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就算被打死，他也绝不会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而御书房内，康熙正看着张廷玉递上来的审讯记录。傅尔丹在堂上一口咬定自己被栽赃，还说从未见过李玉全，更否认与苏清颜有任何私交。康熙越看越烦躁，将记录扔在案上：“他倒是嘴硬！人证物证都在，还敢狡辩！”
张廷玉躬身道：“皇上，傅尔丹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臣派人查过李玉全的底细，他是三年前进宫的，老家在河北农村，上个月他母亲病重，急需银子医治，而就在他母亲病愈后不久，他就主动出面指证苏主子和傅统领，这其中或许有猫腻。”
马齐也附和道：“臣也查了傅尔丹的值房，那书架夹层极为隐蔽，若不是有人刻意引导，张启元未必能发现。而且那情信上的字迹，看似与苏主子的相似，却少了苏主子写字时的一个习惯——苏主子写‘颜’字时，最后一笔会微微上挑，而情信上的‘颜’字，却是平的。”
康熙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他何尝不知道这些疑点，可朝野的舆论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八爷党的官员联名上书，要求严惩苏清颜和傅尔丹，以正纲纪；德妃也在后宫“无意”中提及此事，说“苏妹妹太过糊涂，辜负了皇上的信任”；甚至连太后都派人来传话，让他“以大局为重，不可因私情坏了规矩”。
他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可他心里却一片阴霾。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先把傅尔丹关回去，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苏清颜……就先软禁在景阳宫，派两个可靠的宫女去伺候，别让她受太多苦。”
张廷玉三人心中一松，知道康熙并未完全被怒火冲昏头脑，还留着彻查的余地。三人躬身退下后，康熙拿起案上的双鱼佩，目光复杂——他只希望，这桩丑闻背后，真的有隐情，否则，他不仅要失去一个信任的侍卫统领，还要亲手毁掉一个他曾寄予厚望的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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