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陈远文刚散学走出书院门口,就被潘家管事拦住,坐上马车来到琉璃厂。
一路上,任凭陈远文如何旁敲侧击,潘管事就是不肯透露半点消息,只说等他到了琉璃厂就知道了。
等陈远文踏入琉璃厂后,立马感觉不太对劲,首先就是太安静了,平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作坊里的师傅和学徒都不见了,要不就是工坊停工,工人回家休息,要不就是发生大事,工人们都被看管起来了。
其次,就是,等陈远文进入琉璃厂,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官兵把整个工坊都包围起来,连大门也反锁上了。
陈远文一看这阵势,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他严重怀疑是不是他穿越的马甲掉了,有权贵想抓住他,然后严刑逼供他。
那一刻,如果不是身边的潘管事含金量太低,即使他制服了潘管事要挟,幕后黑手也不会在乎一个小管事的狗命,他都想挟持潘管事冲出去。
陈远文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那一排排的官兵,认命地跟在潘管事的身后进入会客厅。
当他看到潘老太爷和一位将军在陪同一位宫中太监模样的人在喝茶聊天,他的心就彻底死了,在座的几位大佬,任何一位只要动一动手指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他,甚至包括他的家人。
因此,他礼仪非常周到的准备行礼拜见各位大人物,结果却被潘老太爷抢先扶住了,他的热情地拉着他向那位公公介绍道“戴公公,这位小公子就是发明望远镜的陈远文。远文,快点过来拜见戴公公。”
陈远文依言行礼,那位戴公公也没有端着,而是颔首示意他不必多礼。
之后,潘老太爷又向陈远文介绍那位将军,道:“远文,这位是广州右卫李将军。”
陈远文道:“末学后进陈远文拜见李将军。”
李如松赶忙一把把他托住道:“陈公子不必多礼,说起来本官还没有亲自向公子致谢。5年前如果不是陈公子出手搭救,本官的侄儿就危矣。”
陈远文道:“将军太客气了,本是医者本份,不值一提。”
潘老太爷在一旁听见,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个陈远文什么时候居然和右卫将军府搭上关系了,救了李将军的侄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现场有从京城来的公公,潘老太爷也不敢多问,想着今日事了后再找个机会问问陈远文。
而此时,显然戴公公有要务在身,要赶回京城复命,所以他咳了一声,道:“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始宣旨意。”
潘老太爷熟练地拉着陈远文跪在早已经准备好的香案后,戴公公请出圣旨,抑扬顿挫地朗读起来。
一大堆虚头巴脑、云山雾罩的用语里,陈远文捕捉到重点,首先这是一道中旨。
所谓中旨是指?皇帝绕过内阁票拟程序,直接由宫廷发出并交付执行的谕旨?,体现了皇权的专断性,常引发官僚体系与皇权的冲突。??
中旨的核心特征是绕过内阁票拟(即内阁草拟意见的常规程序),由皇帝或内廷直接下达,具有最高行政效力但合法性常受质疑。其本质是皇权对官僚制度的干预,明代文献中亦称“内批”“内降”等。??
皇帝通过司礼监等内廷机构直接传达旨意,内容涵盖官员任免(如“传奉”)、政令颁布或奏章批答。??
陈远看到宣旨的是太监而不是官员就知道这不是明发的旨意。
其次,就是旨意的内容,为了保护望远镜和透明玻璃的技术不外泄,潘家特意把琉璃厂6成收益献给皇室内库,然后潘家和陈远文各占2成收益,皇室内务府决定将琉璃厂实行严密监控,以后安防工作由广州府锦衣千户所和广州右卫合作,工匠和家属将会集中居住和管理,琉璃厂生产的产品优先供应内务府,其余产品再投放市场。
陈远文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只能发中旨了,即使潘老太爷是自愿贡献股份给皇室内库以谋求某些利益,但是这种涉嫌夺人产业的旨意,肯定会遭到朝廷正直的御史和文官的抵制。
至于潘老太爷是不是自愿,这个陈远文一点都不想追究,因为一来并没有损害自己的利益,他的二成的份额没有减少,二来就是潘老太爷既然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相信作为有名的海商,财富已经不是他最大的需求,他需要的是背后的力量的支持。
果然,很快,那位戴公公就掏出一纸凭证类的东西递给潘老太爷,道:“这是圣上御赐,内务府发给潘家的皇商凭证。”
明朝皇商属于特殊商人群体,虽从事商业活动但享有官员特权,其地位高于普通商人。 ?
皇商由内务府直接管辖,常被授予五品以上官职,其商业行为实质是代行政府职能。他们需承担为皇家采办物资、进贡等义务,例如为边军运送粮草的“开中制”中,皇商可凭仓钞换取盐引进行贸易。 ?
普通商人需承担重税且受官府压制,而皇商通过与官僚体系绑定获得免税、优先贸易等特权。例如历史上,山西皇商因支持清朝入关提供军需物资而获得清廷信任,形成“亦官亦商”的双重属性。 ?
潘老太爷看着手上的皇商的许可证,内心狂喜,有了这个身份,他们潘家的位置就稳了,可以说在整个广东省的商界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宣完旨意后,戴公公就在李将军的陪同下离开琉璃厂,只留下四名大内护卫,指明是用来保护望远镜的发明者陈远文的,陈远文知道这是朝廷的眼线,防着他泄密,反正他觉得自己一身正气,事无不可对人言,也就坦然接受,躬身道谢。
最后会客厅只剩下潘老太爷和陈远文,还有那4名护卫,潘老太爷担心陈远文对他没有和他商量,就把琉璃厂的6成股份让给皇室内库的事情起芥蒂,就向他解释,当时事情上报得太急,也来不及和他商量,只和徐知府商量就报上去了,又说了他的顾虑,担心利益太大,他们潘家护不住。
陈远文连忙回应,说他很理解和支持潘家的做法,毕竟比起皇商的身份和地位,琉璃厂的6成收益就不算什么了,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例如社会地位,要不然就不会那么多人去挤科举这条路了。
在古代士农工商,商人是地位最低的,在封建皇朝很多豪商都是皇室磨刀霍霍的肥羊,如明朝的首富沈万三,还有清朝的胡雪岩。
究其原因,陈远文想,应该是他的地位匹配不起那么多财富,简言之就是护不住。
所以基本所有的富商背后都会站着一位或以上的官员或权贵,平时收益大部分都贡献给他们背后的势力,但是官员或权贵一旦出事,他们却是最早被抛出来、任人鱼肉的弃子。
很显然,徐知府的能力并不能为潘家拿到皇商的身份,所以眼光毒辣的潘老太爷才抓住这次机会,宁愿用望远镜和透明玻璃这种巨大利益来换取皇室的支持。
这样潘家在京城搭上皇室内务府,地方上又有徐知府的支持 ,才能真真正正成为广州府商家的领头羊。
潘老太爷可能也觉得这次皇商能成主要是借了陈远文的光,就问陈远文是否有需要潘家提供帮助的地方,陈远文本想说不用,但转念想到陆笙和黎湛对越秀书院的向往,就向潘老太爷说出想为自家表哥和未来二姐夫求两份越秀书院借读的推荐信。
潘老太爷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陈远文狮子大开口,损失一大笔钱财的心理准备,结果想不到他居然只为求两份推荐信,心里自嘲自己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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