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雾气在暮色中愈发浓重，韩石的柴刀上还沾着黑袍人的血渍。他背靠着张铁，听着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闷哼——那是吴师妹的伤势又加重了。赵师兄的乌鞘长剑插在最后一名黑袍人胸口，剑刃上的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青石板上溅开暗红的花。
“撤！”赵师兄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的左臂垂着，衣袖被鲜血浸透，显然受了重伤。队伍里仅剩的周师弟搀扶着他，另一只手紧握着“驱邪符”，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韩石拽了拽张铁的衣袖：“走前面。”
张铁点点头，将柴刀扛在肩上，护在韩石身侧。两人走在队伍最前，借着暮色往山谷外挪动。韩石能感觉到，石锁在怀中微微发烫——那些黑袍人的阴邪之气似乎还残留在雾气里，像条无形的毒蛇，缠着众人的脚踝。
“阿石哥，你看！”张铁突然压低声音。
前方的雾气中，隐约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韩石立刻停下脚步，将石锁贴在额头。石锁表面的纹路泛起幽蓝光芒，他的神识瞬间穿透雾气，看见三道黑影正从两侧的灌木丛里包抄过来。
“两边各一人，中间那个拿短刃！”韩石低喝，“张铁，左边那个交给你！”
张铁应了一声，挥刀冲向左侧。韩石则运转《炼气诀》，将石锁中的灵气注入柴刀。刀刃泛起淡淡青光，他侧身避开中间黑袍人的短刃，同时挥刀斩向右侧。
“当！”
刀刃与短刃相撞，火星四溅。右侧的黑袍人被震得后退半步，却趁机甩出一把淬毒的飞钉。韩石眼疾手快，用石锁挡在身前——飞钉撞在石锁上，发出“滋啦”一声，竟被弹落在地。
“好险！”张铁抹了把汗，“阿石哥，你这石头……”
“别分心！”韩石打断他，目光扫向左侧。张铁正与那黑袍人缠斗，刀刃砍在对方黑袍上，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那黑袍人阴恻恻地笑着，抬手便要抓向张铁后心。
“小心！”韩石大喊，纵身扑过去。他的柴刀砍中黑袍人手腕，对方吃痛松手，张铁趁机滚地避开。但那黑袍人并未罢休，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瓷瓶，拔开塞子便要泼向张铁。
“小心毒！”韩石瞳孔微缩。他能感觉到，瓷瓶里散发的灵气浑浊不堪，带着腐蚀性的气息。千钧一发之际，他将石锁抛向张铁：“接着！”
张铁下意识接住石锁，石锁表面的纹路泛起幽蓝光芒，竟将那团毒雾挡在身外。黑袍人愣了愣，韩石趁机欺身而上，柴刀横扫，砍中对方膝盖。黑袍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阿石哥！”张铁握着石锁，眼中满是震惊，“这石头……能挡毒？”
韩石来不及解释，他听见身后传来赵师兄的闷哼。回头望去，只见周师弟正被两名黑袍人围攻，赵师兄想过去帮忙，却被一名黑袍人从背后刺中后心。
“赵师兄！”吴师妹尖叫着扑过去，却被那黑袍人一掌拍飞。她的额头撞在岩石上，鲜血直流，当场昏死过去。
“保护吴师妹！”韩石大喊。他运转石锁，将剩余的灵气全部注入柴刀。刀刃泛起刺目白光，他挥刀斩翻一名黑袍人，又踹开另一人，冲到赵师兄身边。
赵师兄靠在岩石上，嘴角溢着黑血。他的左胸插着半把短刃，鲜血浸透了整个衣襟。“韩……韩石……”他抓住韩石的手腕，“任务……任务失败了……赤灵芝……不能让他们……”
“赵师兄！”韩石眼眶发酸，“我们带你出去！”
“没用的……”赵师兄咳出一口黑血，“我中了‘腐骨毒’……活不过今夜……”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枚玉简，塞进韩石手中，“这是……任务详情……他们……要的不是赤灵芝……是……”
话音未落，赵师兄的手垂了下去。韩石握着玉简，只觉指尖发凉。他能感觉到，赵师兄的身体正在迅速冷却，连最后一丝灵气都消散了。
“阿石哥……”张铁的声音带着哭腔。
韩石深吸一口气，将赵师兄的遗体轻轻放在岩石上。他摘下自己腰间的柴刀，轻轻放在赵师兄手边——这是他们同乡的规矩，战友走了，要用自己的兵器送最后一程。
“走。”韩石的声音沙哑，“带好吴师妹，去清河谷。”
队伍里只剩下韩石、张铁和昏迷的吴师妹。韩石将吴师妹背在背上，张铁搀扶着周师弟。四人在暮色中艰难前行，身后传来黑袍人的嘶吼，却始终没有追上来。
后半夜，四人终于走出了断魂崖。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山路上，韩石找了处隐蔽的山洞，生起篝火。他将吴师妹安置在石床上，又用草药给她敷了伤口。周师弟坐在洞口，手里攥着赵师兄的乌鞘长剑，目光空洞地望着火焰。
“周师弟……”韩石轻声道。
周师弟猛地转头，眼中有泪光闪烁：“赵师兄……他平时对我最好……每次我犯了错，他都替我求情……”
韩石沉默片刻，将那枚玉简递给他：“这是赵师兄留下的，或许能告诉我们真相。”
周师弟接过玉简，借着火光仔细查看。玉简是用某种不知名的兽皮制成，表面刻着细密的文字，还夹杂着几幅地图。他指着其中一行字，念道：“‘赤灵芝乃引魂草，需以活人祭炼，方可成‘噬魂丹’……’”
“噬魂丹？”张铁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什么？”
“魔道丹药。”周师弟的声音发颤，“能吞噬修士神魂，提升修为……赵师兄说，清河谷的王家……一直在偷偷炼制这种丹药……”
韩石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起护送前墨老的提醒：“赤灵芝的气味特殊，容易引来妖兽或魔修。”原来，王家才是幕后黑手——他们利用赤灵芝的香气吸引魔修，再借魔修之手除掉护送队伍，好独占赤灵芝。
“那……袭击我们的黑袍人……”
“是王家养的死士。”周师弟翻到玉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血煞令’，是王家的密令……他们要的不是赤灵芝，是……是赵师兄手里的‘引魂草’！”
洞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篝火忽明忽暗。韩石望着跳动的火焰，又看了看怀里的石锁。他能感觉到，石锁的温度比往日低了些，像是在为赵师兄的陨落而哀悼。
“阿石哥……”张铁拽了拽他的衣袖，“我们……还去清河谷吗？”
韩石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去。”他将玉简收进怀里，“王家既然敢动手，咱们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将赵师兄的柴刀别在腰间，又摸了摸怀里的石锁。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挨打的杂役弟子——他有了石锁，有了禁制，更有了要守护的人。
“张铁，”他轻声道，“明日我们去趟坊市。”
“坊市？”张铁有些疑惑，“去做什么？”
“买些药材。”韩石望着洞外的月光，“我要炼制‘醒神丹’，给吴师妹疗伤。还要……查查王家的底细。”
张铁似懂非懂地点头，却也跟着笑了起来：“阿石哥，你越来越像墨老了。”
韩石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从赵师兄陨落的这一刻起，他的修仙路，再也不是“苟活”那么简单了。他要活着，要变强，要替赵师兄，替所有被王家伤害的人，讨回公道。
山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韩石望着跳动的火苗，心中有了新的目标。而这一切，都源于那枚神秘的石锁，和那个为了保护他们而陨落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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