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光和五年十一月初十,戌时初刻。
昌豨城南大营已彻底化为修罗地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夜空染成诡异的橘红。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火焰爆燃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高顺率领的战兵一曲与王固的虎贲屯,如同两柄烧红的尖刀,在混乱的贼营中狂飙突进,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挡我者死!”高顺怒吼,手中三棱破甲锥长矛如同毒龙,每一次刺出都精准致命,带领着矛阵在惊恐的贼群中稳步推进。王固那把胡人弯刀更是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配合着虎贲老卒们凶悍的劈砍突刺,硬生生为身后的中军主力撕开血路!
王康在典韦及三十名亲卫的拱卫下,紧随锋镝之后。他身披铁札甲,手持马槊,目光如电,扫视着混乱的战场。亲卫们虽身披厚实的皮札甲(嵌护心镜),而非铁札甲,但个个悍勇异常,手持长刀大盾,将射来的冷箭和零星扑来的亡命之徒死死挡在外围。典韦如同护主的巨灵神,双铁戟挥舞如风,任何试图靠近王康三丈之内的贼寇,无论穿着皮甲还是缴获的铁甲,皆被砸得骨断筋折,血肉横飞!他身上的铁札甲沾满血污碎肉,更添几分凶威。
“昌豨中军大帐就在前方!那杆‘昌’字大旗下!”王栓派来的斥候指着火光最盛处嘶声喊道。只见一座比其他营帐高大许多、周围立有木栅的帐篷矗立在营盘中心,帐前竖着一杆歪斜的“昌”字大纛!帐外,数百名穿着相对精良皮甲、甚至夹杂着铁甲片的悍匪,正拼死抵抗着高顺、王固的猛攻,试图保护他们的核心!
“典韦!破开它!”王康马槊直指大帐!
“哈哈!看老子的!”典韦狂笑一声,如同人形坦克,猛地撞开两名挡路的亲卫匪徒!他无视了射在铁甲上叮当作响的箭矢,双戟抡圆,狠狠砸向那圈护卫大帐的木栅!
咔嚓!轰隆!
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木屑纷飞!典韦去势不减,如同蛮牛般撞开缺口,直扑那杆“昌”字大旗!
“保护大当家!”几个铁杆心腹嚎叫着挺枪刺来!
“滚!”典韦左戟横扫,将两杆长枪砸飞!右戟如雷霆万钧,狠狠劈向大纛旗杆!
咔嚓!
粗壮的旗杆从中断裂!沉重的“昌”字大旗轰然倒下,砸起一片烟尘!
“昌”旗一倒,苦苦支撑的贼军核心护卫瞬间士气崩溃!
“大纛倒了!”
“完了!全完了!”
哭喊声中,抵抗迅速瓦解!
就在大旗倒下的瞬间,一道身影猛地从大帐中窜出!此人年约二十五六,身材精壮,面容狠戾,眼中带着惊惶与不甘,正是匪首昌豨!他身披一件抢来的半身铁甲,手持一柄环首大刀,竟不向后方逃窜,反而怪叫一声,挺刀直扑离他最近的王康!显然是想擒贼擒王,做最后一搏!
“找死!”王康眼神一冷,正要挺槊迎击。
“主公小心!”典韦的咆哮如同惊雷!他距离稍远,救援已是不及!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王康侧后方闪出!正是亲卫队中一名身材并不高大却异常精悍的士卒!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挡在王康马前,同时手中长刀奋力格挡!
铛!
昌豨势大力沉的一刀狠狠劈在亲卫的长刀上!火星四溅!亲卫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长刀险些脱手,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踉跄后退!但他身上的皮札甲和胸前那面厚实的护心镜发挥了关键作用!刀锋虽在甲叶上划开一道深痕,却被护心镜牢牢挡住,未能透入!正是这舍命一挡,为王康和典韦争取了瞬间!
“鼠辈敢尔!”典韦目眦欲裂,如同暴怒的凶兽,一步跨出数丈,沉重的铁戟带着无边的怒火,撕裂空气,狠狠砸向昌豨!
昌豨亡魂皆冒,举刀格挡!
铛——咔嚓!
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刀刃断裂的脆响!昌豨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双臂剧痛欲折,半身铁甲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大刀脱手飞出老远!
“绑了!”典韦的怒吼如同惊雷!
几名亲卫如狼似虎般扑上,用牛筋绳将摔得七荤八素、无力反抗的昌豨捆成了粽子!
“大当家被擒了!”
“昌豨被抓了!”
“快跑啊!”
昌豨被擒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混乱的战场上飞速蔓延!本就陷入内外夹击、核心崩溃的贼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城南大营的匪徒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向着黑暗的原野四散奔逃!城西“钻山豹”和城东“草上飞”两部,远远看到城南大营火光冲天,喊杀震天,又见“昌”字大旗已倒,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来援,反而开始焚烧营帐,裹挟着部分财物和裹挟的流民,仓惶向泰山深处溃逃!
战斗,随着昌豨被擒和贼军的全面崩溃,迅速接近尾声。高顺、王固指挥部队肃清残敌,收拢俘虏。王续、王宪、高横的强弩三屯也停止了射击,开始向战场中心靠拢。钜平城南门方向,喊杀声也渐渐平息,一支疲惫不堪却带着胜利喜悦的守军队伍,在一位青年军官的带领下,正穿过残破的营寨,向王康所在的中军位置行来。
王康看着被亲卫死死按在地上、犹自挣扎咆哮的昌豨,心中毫无波澜。他目光转向那支靠近的守军。为首的青年军官,年约十八,身高七尺有余,身形健硕匀称,面容方正,眉宇间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刚毅。他身上的皮甲布满刀痕箭孔,血迹斑斑,却依旧穿得一丝不苟。手中长枪紧握,步伐沉稳有力。他身后的士卒虽然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队形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严整,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援军的感激。
“末将于禁,钜平县屯长,拜谢将军救命之恩!”青年军官走到王康马前数步,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力量,“若非将军神兵天降,钜平城破,只在旦夕之间!将军大恩,钜平军民永世不忘!”
于禁!于文则!
王康心中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个名字,在原本的历史长河中是何等耀眼!曹魏五子良将之一,以治军严整、刚毅持重、善守能攻而闻名!没想到竟在此地,以如此方式相遇!此时的于禁,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屯长,却已显露出非凡的将才潜质——能在如此惨烈的守城战中存活下来,并维持住队伍的基本纪律和士气,绝非易事!
王康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翻身下马,上前几步,亲手扶起于禁:“于屯长请起!钜平军民浴血守城,宁死不屈,其志可嘉!本将奉郡守之令,剿贼安民,分内之事!将士们辛苦了!”他目光扫过于禁身后那些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守军,朗声道:“诸位都是好汉子!是你们守住了钜平,等来了援军!此战之功,钜平军民当为首!”
王康的肯定和尊重,让于禁和守军士卒们眼眶发热。于禁更是心中一凛,这位年轻的司马,不仅用兵如神,气度更是非凡!
“王祢!”王康转头下令。
“属下在!”
“速带医护,全力救治钜平守军伤员!辎重营即刻开拔,接管营寨,清点缴获,收容俘虏!王栓,斥候队散出,追踪溃散贼军动向,尤其‘钻山豹’、‘草上飞’两部!”
“属下(末将)遵命!”
命令下达,各部立刻行动起来。王祢带着医护奔向疲惫的守军。王栓的斥候如同猎犬般消失在夜色中。高顺、王固等人指挥着西别部士卒,开始清理战场,扑灭余火,收拢四散的马匹、器械。
天色渐明。硝烟未散的战场上,王祢带着几个助手,正在紧张地清点着最重要的战利品之一——马匹。
“禀主公!”王祢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此战缴获无主、完好的马匹,总计二百三十余匹!其中,肩高合格、骨架匀称、性情相对稳定,稍加调训即可充作战马者,约一百一十匹!其余多为驮马或驽马,可充实辎重营!”
他特意指向一匹被单独牵出、由几名士卒小心翼翼看护的骏马:“主公请看此马!通体乌黑,唯四蹄雪白,肩高近六尺(约1.38米),神骏非凡!马中异品‘乌云踏雪’!此马性情虽烈,但爆发力、耐力皆为上上之选!乃昌豨坐骑,被其亲卫拼死护住,后被我军缴获!”
王康和众将的目光瞬间被这匹神驹吸引!只见它浑身毛色如同最上等的黑缎,油光水滑,四蹄却洁白如雪,高大健硕的体型充满了力量感。虽被绳索牵绊,依旧昂首嘶鸣,桀骜不驯,铜铃大眼中闪烁着野性与灵性!
“好马!”连典韦都忍不住赞了一声,牛眼中流露出渴望。
王康微微一笑,朗声道:“典韦大哥!”
“在!”
“此‘乌云踏雪’,唯有你这等绝世猛将,方能降服驾驭!今日便赐予你!望你与此马,人马合一,为我西别部再添锋锐!”
典韦大喜过望,咧开大嘴:“哈哈!谢主公!这马配老子,正合适!”他大步上前,那“乌云踏雪”似乎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凶悍绝伦的气息,竟没有过分挣扎,只是不安地刨着蹄子。典韦蒲扇般的大手抚上马颈,一股无形的力量传递过去,躁动的骏马竟渐渐安静下来,引得周围一片惊叹。
看着典韦喜滋滋地牵过“乌云踏雪”,王康的目光再次投向正在协助收拢俘虏、安抚伤员的于禁。这位未来的名将,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正散发着内敛的光华。收服昌豨的喜悦,远不及发现于禁带来的长远价值。泰山贼的溃败,只是兖州乱局的一个缩影,而人才,才是未来争雄天下的根本。朝阳刺破硝烟,照亮了满目疮痍的战场,也照亮了西别部更加广阔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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