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三月十二,兖州山阳郡,巨野泽畔。
浩渺的巨野泽水汽氤氲,初春的芦苇荡已抽出嫩绿的新芽,随风起伏,一望无际。这本是渔歌唱晚的丰饶之地,此刻却弥漫着肃杀之气。奋武营三路大军,如同三柄利刃,从不同方向指向这片泽国深处——兖州境内最后一支成建制黄巾贼寇张闿部的巢穴。
王康(王承业)亲率的中军主力(虎贲曲、强弩曲、亲卫队及部分辎重)驻扎在泽东高地,玄赤色的“奋武”大纛迎风猎猎。黑风马不安地刨着蹄子,王康手持单筒望远镜,凝望着烟波深处隐约可见的简陋水寨和穿梭其间的舢板。程昱与陈宫侍立左右,面色沉凝。斥候队队率王栓风尘仆仆地立于马前,正快速禀报:
“禀校尉!贼酋张闿,率核心亡命及裹挟流民,约三千余众,盘踞于泽中最大岛屿‘聚义岛’及周边芦苇荡!其以数十艘抢掠、改装的渔船、舢板为水军,依仗水道复杂、芦苇茂密,与我军周旋!岛上设有简易寨栅,囤有部分粮秣(多为劫掠渔村所得)。”
“高司马左部千人,已抵达泽北隘口‘老渡头’,封锁水路,扎下营寨!于司马右部千人,扼守泽西南‘柳林口’,卡住贼军可能西窜之路!”
“另,据俘获贼兵及被迫从贼之渔民供述,张闿此獠,性情阴狠,睚眦必报!盘踞巨野泽期间,虐杀抗拒之渔民、焚毁渔村,强掳妇孺,恶行累累!其麾下亡命,多为积年水匪,凶悍难制!”
“哼!瓮中之鳖,犹作困兽之斗!”王康放下望远镜,眼中寒光凛冽,“传令高顺、于禁!各部严守要隘,多置弓弩,广布哨探!凡有贼船企图突围或登岸劫掠,务必击沉、歼灭!绝不可令一贼走脱!”
“诺!”传令兵飞驰而去。
“校尉,”陈宫指着泽中星罗棋布的芦苇荡和水道,眉头紧蹙,“贼依水为障,我军步骑虽利,然舟楫不备,强攻水寨岛屿,恐伤亡甚巨,且易为其水军袭扰粮道。”
程昱捻须接口:“然则,若迁延日久,一则恐张闿狗急跳墙,虐害所掳百姓;二则朝廷催促扫平兖州贼患之旨意日急;三则…泽中蚊虫滋生,恐生疫病。当速战速决!”
王康目光扫过泽畔停泊的数十艘辎重营征集、征用的民船、渔船,这些船只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过载二三十人。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水战非我所长,亦非当务之急!贼之根本,在于岛寨!破其巢穴,贼众自溃!张闿欲以水泽迟滞我军,我便断其根基!”
他猛地转身,看向肃立的诸将:
“王祢!”
“属下在!”辎重营营正王祢肃然应道。
“着你部,即刻组织所有随军民夫及本地征召熟悉水性的渔民,全力改装船只!加固船头、船舷,加装简易挡板!每船配备长牌手五名、强弓手十名!不求水战歼敌,只求能将精锐步卒安全输送至聚义岛滩头!”
“属下领命!日夜赶工,两日内必成!”
“赵平!”
“末将在!”
“强弩曲五百劲弩,分作两部!一部随船队行动,登船后压制滩头及寨栅守军!另一部于岸上高地构筑弩阵,覆盖贼水寨及周边芦苇荡可疑区域,压制贼军水军袭扰!”
“诺!末将亲自率一部登船!”
“王固!”
“末将在!”
“虎贲曲五百锐士,为登岛先锋!待船队改装完毕,尔部首批登船!登陆后,不惜一切代价,抢占滩头,建立阵地!掩护后续部队登陆!目标——直捣贼寨中军!”
“哈哈!主公放心!末将定在贼滩头给大军打下一块落脚地!张闿狗头,末将预定了!”王固拍着胸脯,战意高昂。
“典韦!”
“在!”
“亲卫队!随本尉第二批登岛!登岛后,为全军锋刃,直扑贼寨!破门斩将!”
“好嘞!水里火里,俺老典跟着主公!”
“王续!王宪!”
“末将在!”
“骁骑曲五百骑,分作数队,沿泽边巡逻警戒,重点防范贼军小股亡命登岸袭扰!若贼水军大举靠近岸边,则以强弓射之!务必保障岸上弩阵及船队集结地安全!”
“领命!”
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奋武营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围绕着巨野泽高效运转起来。泽畔船坞区域,锤声叮当,木屑纷飞。民夫和渔民在王祢指挥下,挥汗如雨地加固船只,安装挡板。岸上高地,强弩曲的劲弩森然排列,弩手们仔细检查着弩臂和箭矢。虎贲锐士们则反复演练着登船、下船、滩头接战的战术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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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三月十四,辰时,巨野泽东岸。
薄雾笼罩着泽面。近百艘经过加固、加装了简易挡板的船只(包括部分稍大渔船和众多舢板),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停泊在岸边。船上,满载着虎贲曲的锐士和强弩曲一部弩手。王固身披重甲,手持弯刀,立于最大一艘渔船的船头,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聚义岛轮廓。赵平则在其后一艘船上,指挥弩手检查箭矢。
岸上高地,强弩曲另一部弩阵严阵以待。王康、程昱、陈宫立马高坡,典韦及五十亲卫铁骑紧随其后。王续、王宪的骁骑游弋在泽畔。
“时辰已到!发信号!进攻!”王康马槊前指!
呜——!凄厉的进攻号角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岸上高地的强弩曲率先发难!
“目标——贼水寨及滩头!覆盖射击!放——!”弩阵军官的吼声响起!
嗡——!嗡——!
令人心悸的弓弦震鸣连成一片!密集的破甲箭矢如同飞蝗,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聚义岛方向!简陋的水寨木棚被射得千疮百孔,滩头预设的鹿砦、箭垛后传出几声惨嚎!
“扬帆!划桨!目标——聚义岛滩头!全速前进!”王固的咆哮在船队中响起!船工们奋力划动长桨,船帆鼓起,近百艘大小船只如同离弦之箭,破开平静的水面,向着雾气中的岛屿猛冲而去!
“官军来啦!放箭!拦住他们!”聚义岛滩头和水寨中,终于响起了贼军惊恐的呼喊和零星的箭矢。几艘贼军快船从芦苇荡中钻出,试图拦截。
“强弩曲!自由射击!压制滩头!”赵平冷静下令。船上的强弩手依托船头挡板,脚踏弩臂,将一支支致命的弩矢射向滩头冒头的贼军!岸上高地的弩阵也持续提供压制火力,将试图靠近船队的贼船射得人仰船翻!
距离滩头百步!贼军的箭矢变得密集起来,钉在船头挡板上噗噗作响,偶有流矢射中船工或士卒,惨叫声响起。
“举盾!准备登陆!”王固厉声高喝!虎贲锐士们纷纷举起长牌或小圆盾,身体伏低。
轰!轰!轰!
船只终于撞上滩头!船身剧烈摇晃!
“虎贲儿郎!随我杀——!”王固第一个跃下船头,踩着及膝的浅水,挥舞弯刀,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滩头!身后,虎贲锐士们怒吼着蜂拥而下!长牌手迅速在前组成盾墙,抵挡着贼军射来的箭矢和投来的石块!长矛手紧随其后,三棱破甲锥长矛从盾牌间隙狠狠刺出!滩头狭窄,贼军依仗地利顽抗,双方瞬间在泥泞的滩涂上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赵平!压制寨栅!掩护后续!”王固一边挥刀砍翻一个扑上来的贼兵,一边嘶吼。
“强弩曲!目标——寨栅!齐射!”赵平指挥船上的弩手,将密集的箭雨泼向岛内贼军增援滩头的路线和寨栅上的守军!
就在滩头激战正酣,虎贲曲奋力扩大立足点之时,王康亲率的第二批船队也已抵达!典韦率领的五十名亲卫重甲率先跳下船,沉重的铁甲溅起大片水花!他们无视零星箭矢,如同移动的堡垒,迅速在滩头集结!
“主公!滩头已稳!请主公登岛!”王固浑身浴血,劈杀一名贼军头目,对着王康的座船高喊。
“登岛!典韦!随我破寨!”王康身披铁札甲,手持丈八马槊,在亲兵护卫下踏上滩头。黑风马无法登岛,留在船上。
“亲卫队!跟俺冲!碾碎他们!”典韦爆吼一声,挥舞着那柄骇人的阔刃长柄战斧,一马当先,带着五十名铁塔般的重甲步兵,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向着聚义岛中央那简陋却依仗地势的贼寨猛扑而去!挡在他们面前的贼军,无论是亡命水匪还是裹挟流民,在绝对的力量和精良的甲胄面前,如同朽木般被撞飞、劈碎!沉重的战斧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虎贲曲见亲卫队如此悍勇,士气大振,紧随其后,奋力向前冲杀!
“挡住!挡住那些铁疙瘩!”寨栅上,一个头裹黄巾、面有刀疤的雄壮贼将(张闿心腹)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滚木礌石纷纷砸下,箭矢如雨。
“给俺开!”典韦冲到寨门下,无视砸在铁甲上叮当作响的箭矢和石块,爆喝一声,手中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在包着铁皮的简陋寨门上!
轰!咔嚓!
木屑纷飞!寨门竟被硬生生劈开一个大洞!
“撞开它!”典韦将战斧交给身旁亲卫,与几名最强壮的亲卫合力抱起一根临时找到的巨木,狠狠撞向破损的寨门!
砰!轰隆!
早已摇摇欲坠的寨门轰然倒塌!
“杀——!”王康马槊前指!典韦和亲卫队如同猛虎出柙,率先杀入寨中!王固率领虎贲锐士紧随其后!寨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和绝望的哀嚎!
“张闿狗贼!滚出来受死!”王固挥舞弯刀,在混乱的贼群中搜寻目标。
“将军!贼酋张闿…张闿带着几个心腹,从寨后小码头乘船想跑!被岸上王屯长(王续)的骁骑用强弓射翻船了!人掉水里了!”一名浑身湿透的虎贲什长兴奋地跑来禀报。
寨后狭窄的水湾里,一艘倾覆的小船旁,几个落汤鸡般的贼寇正被王续率领的骁骑用弓箭逼在浅水区,动弹不得。为首一人,身材精瘦,眼神阴鸷,正是贼酋张闿。他水性似乎不错,正试图潜水逃脱。
“放箭!”王续毫不留情。
嗖!嗖!嗖!
数支劲矢破空而至!张闿刚潜入水中,便被一支弩矢狠狠贯穿了大腿!他惨叫一声,从水中冒出头来。
“抓活的!”王康的声音传来。几名水性极佳的虎贲锐士立刻扑入水中,如同蛟龙般游过去,将重伤挣扎的张闿死死按住,拖上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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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三月十四,未时,聚义岛贼寨。
贼寨内的抵抗随着张闿被生擒而彻底瓦解。奋武营士卒开始肃清残敌,收拢俘虏,扑灭零星火头,解救被掳掠的妇孺。贼寨大堂(原渔民议事草棚)内,张闿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大腿上还插着那支弩矢,鲜血染红了地面。他面色灰败,眼神怨毒地盯着端坐主位的王康。
王康并未看他,听着王祢的初步战报:
“禀校尉!聚义岛已克!贼酋张闿生擒,其核心党羽大部被歼!贼军水寨船只,或被击沉,或被缴获。”
“我军伤亡:虎贲曲阵亡二十一人,重伤四十五人(多为滩头血战所致);强弩曲阵亡三人(流矢),轻伤十五人;亲卫队无阵亡,三人轻伤(钝器砸击);骁骑曲无伤亡。”
“缴获:粮秣约一千五百石(多为杂粮、鱼干),铜钱三十余万,大小船只四十余艘(部分损毁)。贼军粗劣武器、渔具无算。”
“收拢俘虏:约两千二百人,多为被裹挟渔民及妇孺老弱。解救被掳妇孺三百余人。”
“另,岛上发现…发现多处埋尸坑,皆为被虐杀之渔民及抗拒之百姓…”王祢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
王康眼中寒芒暴涨,猛地看向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张闿。程昱、陈宫及帐内诸将,皆面罩寒霜,杀气凛然。
“程公!”王康声音冰冷如铁。
“下官在!”
“俘虏甄别,依律严办!首要:严查所有参与虐杀、奸淫掳掠之恶徒!凡有血债者,无论身份,即刻押送山阳郡府(昌邑)或留待明正典刑!此等人,杀无赦!”
“其次:15至20岁身家清白健壮之青壮渔民或流民,补入辅兵营(押回大营交吕岱)。凡熟悉巨野泽水道、水性极佳者,无论年龄,优先挑出,日后或可编练水军!铁匠、木匠(修船)、渔网编织者等手艺人,押回大营交张砺调用!余者,发放口粮,遣散归乡!被解救妇孺,妥善安置,助其归家!”
“缴获粮秣、船只、钱财,尽数登记,押运回大营府库!粗劣武器,挑选可用者运回修缮,余者销毁!”
“下官领命!必当从严处置,以慰冤魂!”程昱肃然应道。
“至于此獠…”王康的目光终于落在张闿身上,如同看着一具尸体,“罪大恶极,百死莫赎!枭首示众!传首山阳、济阴诸县!以儆效尤!祭奠枉死百姓!”
“遵命!”典韦早已按捺不住,大步上前,如同拎小鸡般将瘫软的张闿提起,手中战斧寒光一闪!
血光冲天而起!张闿那颗充满怨毒与恐惧的头颅滚落尘埃!兖州境内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黄巾贼酋,就此伏诛!
王康起身,走出草棚,望向烟波浩渺的巨野泽。泽畔,奋武营的玄赤战旗高高飘扬。历时近半月,转战东郡、济阴、山阳三郡,摧破卜巳、张伯、梁仲宁数万贼众,连斩卜巳、张伯、王度、张闿四贼酋,生擒张闿明正典刑,驱梁仲宁如丧家之犬!兖州境内大股黄巾,至此荡平!
“传令三军!”王康的声音在泽风中传开,带着涤荡妖氛后的肃杀与威严:
“各部就地休整三日!救治伤员,处置俘虏,整修船只军械!三日后,班师——陈留!”
“此间战报,六百里加急,呈报刺史刘使君及朝廷!奋武营不负使命,兖州已靖!”
“班师陈留!”诸将齐声应和,声震泽国。程昱与陈宫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如释重负后的凝重。兖州虽平,然天下板荡,黄巾烽火犹在八州燃烧。奋武营这柄利刃,锋芒已露,未来的征途,必将更加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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