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岛地下洞窟,隔绝阵法全开,将外界的纷扰与危险暂时屏蔽。
空气凝滞,只有灵气在阵法作用下缓缓流转的微弱嗡鸣。
牧云盘坐在选定的侧洞之内,并未立刻冲击瓶颈。
他心知肚明,在此地闭关突破,无异于火中取栗。仙盟与幽冥海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李家内部的状况也并非铁板一块。
那个奎叔,虽看似忠诚,但其眼神深处的一丝审视与探究,未能完全逃过牧云的感知。
在突破之前,必须尽可能提升生存与隐匿的能力,准备好万一失败或惊动外界后的退路。
他首先取出得自黑袍人的那枚黑色令牌,以及一些零碎的、带有幽冥海气息的材料。
玉简微颤,开始全力推演分析这些物品中蕴含的能量特征与神识印记波动。
同时,他请来了李清与忠伯。
“李小姐,忠伯,”牧云开门见山,“如今我等皆在仙盟通缉榜上,形貌特征恐已流传。不知海外修真界,可有改换形容、隐匿气息的妙法?最好是能长期维持、不易被寻常术法堪破的。”
李清与忠伯对视一眼,皆露出凝重之色。
李清沉吟道:“海外之地,势力错综复杂,杀人夺宝、仇杀遁逃之事屡见不鲜,因此匿踪藏形、改头换面的法门确实比内陆盛行得多。大致分为两类:一者依靠外物,如‘幻形符’、‘易容面具’,效果显着但有时效限制,且易被高阶修士或特殊法宝看破;二者则是修炼特殊功法,控制肌肉骨骼、收敛气息、改变行走坐卧习惯,甚至模拟他人神魂波动,此法虽难,却更为持久可靠。”
忠伯补充道:“老夫早年闯荡时,曾习得一门‘龟息潜灵诀’,并非高深功法,却擅长收敛气息,模拟枯木顽石,配合环境,效果颇佳。海外散修中,还流传着一些操控面部肌肉细微变化、改变体态的偏门技巧,虽不成体系,却甚为实用。”
“恳请二位不吝赐教。”牧云拱手道。
他需要的是这些基础的、却经过实践检验的法门,而非华而不实的高深秘术。
李清点头:“自当如此。”她毫无保留地将李家收集的几种实用匿踪术口诀和技巧娓娓道来,其中甚至包括一种利用特定药材短暂改变体味的偏方。
忠伯则仔细讲解了“龟息潜灵诀”的关窍和注意事项。
牧云凝神记忆,同时体内玉简光华流转,已将这些信息全部记录,并开始以其强大的推演之能,分析这些法门的原理、优劣以及……优化融合的可能。
待二人讲解完毕,牧云闭目沉思片刻,忽然起身。
只见他周身骨骼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咔”轻响,身高竟似乎矮了半分,肩膀变得宽厚,脖颈微缩,整个人的体型轮廓发生了微妙却显着的变化,从一个挺拔的青年变得略显臃肿普通。
同时,他面部肌肉如同水流般微微蠕动,颧骨略高,鼻翼稍宽,眼角下垂,甚至连肤色都变得黯淡粗糙了些许,化作一张毫无特色的中年面孔。
这并非幻术,而是实打实的肌肉控制!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周身活跃的灵气波动迅速内敛,变得晦涩低沉,仿佛只是一个炼气五六层、常年奔波劳碌的普通散修,带着一股淡淡的、海风与鱼腥混杂的气味。
“这……”李清和忠伯看得目瞪口呆!这才过了多久?半柱香都不到!
对方不仅完全领悟,更是瞬间掌握并施展出来,其变化之自然流畅,简直像是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手!
甚至……比他们传授的原版技巧似乎更加精妙、更加不着痕迹!
他们哪里知道,牧云凭借玉简的推演,早已洞悉这些法门的本质,并结合自身《混沌衍一诀》对肉身的精准掌控力以及古修战意对气血的微操,轻而易举地达到了远超原版的效果。
牧云开口,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如此,可还使得?”
“……叹为观止。”李清长长吐出一口气,美眸中异彩连连,心中对牧云的评价再次拔高。
此人悟性之恐怖,简直匪夷所思。
忠伯也是抚须惊叹:“道友真乃天纵奇才!老夫这点微末伎俩,倒是让道友见笑了。”
牧云恢复原貌,摇头道:“二位技法实用精妙,在下受益匪浅。”
他话锋一转,“我方才感应那令牌,其内神识印记虽已微弱,却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之感,指向西北方向。恐怕炼制此令牌者或其密切关联之人,能有所感应。此物不能再留。”
说着,他掌心混沌潮汐真气吞吐,将那令牌及所有带有幽冥海气息的物品尽数包裹。
灰色真气流转,如同磨盘般缓缓碾压,将其中的神识印记、能量特征一点点磨灭、分解,最终化为一小撮毫无灵性的粉末。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那冥冥中的一丝牵引彻底消失。
李清见状,神色更是凝重:“道友处事周密,清儿佩服。”她越发觉得,与牧云合作,或许是李家绝境中最大的幸运。
接下来数日,洞窟内众人各自忙碌。
奎叔凭借早年混迹暗流岛的关系,小心翼翼外出打探消息,每次返回都带来更多令人心惊的情报。
仙盟通缉令已然传遍各方,赏格一再提高,引得无数亡命徒眼红。
李家主岛情况不妙,但有老家主留下的后手,暂时无人敢对族人下死手,似乎在逼迫着什么。幽冥海活动频繁,但诡异的是,并未大肆宣扬李家“勾结”之事,反而显得有些沉默。
此外,还有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似乎有一股未知的第三方势力,也在暗中打听李家和“星墟古碑”的消息。
忠伯和李清则抓紧时间疗伤恢复。
李清更是将《水官注疏》副卷取出,与牧云一同参详。那卷轴材质特殊,以普通方法查看,只能看到一些普通的水文地理记载。
但当李清以李家血脉之力结合特定法诀催动时,卷轴上便会浮现出更加复杂精密的灵纹线路,确是一份古老的海图,指向归墟外围某片极其危险的区域,其上有几处标记与牧云手中残图隐隐呼应,但更加详细。
然而,关于“水官钥”的具体方位,依旧模糊。
牧云则大部分时间留在侧洞。他并未急于突破,而是不断打磨新得的匿踪术,使其彻底化为本能。
同时,他借助此地相对浓郁的灵气和丹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炼气八层的最巅峰,真气充盈,神魂饱满,对《混沌衍一诀》和古修战意的理解也更深一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通往筑基的壁垒已然薄如窗纸,一捅即破。
但筑基乃修仙路上第一道真正的天堑,需要引动天地灵气冲刷自身,凝聚道基,过程凶险无比,且必定伴随天劫降临。
在此地渡劫,引发的动静极大,几乎不可能瞒过外界。
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且偏僻的场所。
这一日,奎叔带回一个消息:暗流岛往东三日路程外,有一片被称为“乱磁礁”的死寂海域,那里海底蕴藏某种奇异磁矿,能极大干扰灵气波动和神识探查,甚至能扭曲天象,等闲修士绝不敢靠近,或许是一处渡劫的备选之地。
牧云闻言,心中一动。乱磁礁?听描述,倒是一处绝佳的天然屏障。
他不再犹豫,是时候离开了。继续留在暗流岛,迟早会被发现。而且,他需要在那乱磁礁区域,寻找突破的契机。
他将决定告知李清等人。
李清面露忧色:“乱磁礁凶险异常,且道友独自渡劫……”她深知筑基天劫的可怕,更何况牧云根基深厚,天劫威力必定远超常人。
“此地已不宜久留。”牧云语气平静,“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方能应对未来风波。我会小心行事。”
他看向李清:“我离开后,你们也需尽快转移。仙盟和幽冥海的手段,不会仅限于明面通缉。”
李清郑重点头:“道友放心,奎叔已安排好了另一处隐秘据点。待道友功成,可凭此物联系。”她递给牧云一枚小小的海螺状法器,“只要在千里之内,注入真气,我便能感知大致方向。”
牧云收起海螺,不再多言。当夜,他便在李清等人复杂的目光中,悄然离开了暗流岛据点。
并未乘坐显眼的箭鱼梭,而是凭借踏水靴和新练就的匿踪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海外散修,混迹于暗流岛混乱的码头区,搭乘一艘前往东部海域收购劣质灵材的破旧货船,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数日后,货船抵达一片海域。这里的海水颜色深得发黑,天空常年笼罩着灰蒙蒙的雾气,偶尔有扭曲的电光无声划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磁力波动,指南针类的法器在此完全失效。
牧云辞别货船,身形悄无声息地滑入海中。
一入水,他便感到强烈的异常。海水中的灵气流向混乱不堪,神识探出不足五十丈便被扭曲得不成样子,甚至连方向感都变得模糊。正是理想的渡劫之地!
他并未立刻开始,而是花费了一天时间,小心翼翼地在这片礁石林立、暗流汹涌的海域搜寻,最终找到了一处位于巨大礁石下的隐蔽洞穴。
洞穴入口半没于水下,内部却有干燥空间,且洞壁岩石似乎含有大量磁矿,隔绝效果极佳。
在此处渡劫,外界能察觉的动静将被降到最低。
他潜入洞穴,封闭入口,布下几道得自黑袍人储物袋的、效果不错的防护阵旗。
做完一切准备,他盘膝坐下,心如止水。
丹药、灵石置于触手可及之处。北斗剑横于膝前。清心莲符贴于胸口。
玉简悬浮于识海,随时准备推演预警。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体内早已澎湃到极点的混沌潮汐真气!
轰!
功法全力运转,丹田气海如同沸腾般翻滚!炼气八层巅峰的壁垒瞬间破碎!
更加磅礴的真气奔涌而出,但他并未停止,而是引导着这股力量,向着那冥冥之中、阻隔凡与道的无形天门,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洞外,原本就混乱的天空,骤然变得更加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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