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散了场,张楚岚揣着满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没回房间,反倒搬了张马扎坐在院子里。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跟他这会儿的心情似的,拧巴又憋屈。
墙角的蛐蛐儿叫得欢,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冯宝宝手上那枚戒指,还有张起灵那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又烦躁地松开,对着月亮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正愁得慌,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徐三”两个字,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地上。
然后磨磨蹭蹭半天,眼看快自动挂断了,他才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喂,三哥。”
“楚岚,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任务顺不顺利?”徐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沉稳,“还有宝宝,她情绪好些了吗?没出什么岔子吧?”
张楚岚心里咯噔一下,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屋里——冯宝宝正坐在桌边,张起灵在给她倒水,两人的戒指在灯光下偶尔闪过一点微光。
他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啊……顺利,挺顺利的。任务……任务差不多搞定了,就是遇到点小麻烦,不过都解决了,没事没事。”
“小麻烦?什么麻烦?”徐三追问,“你们受伤吧??应付得过来吗?宝宝出去后,有开心点吗?”
没受伤!一点伤都没有!”张楚岚赶紧说,生怕徐三担心,“开心,挺开心的,这儿……这儿风景好,她看着还行,吃嘛嘛香。”
他一边说一边挠头,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总不能说带宝姐儿出来“散心”,结果撞上一伙盗墓的,还跟人家混到了一起,其中一个‘盗墓贼’不仅死缠烂打,还送了枚戒指,现在俩人手上戴着同款,恨不得粘在一起吧?
这话要是说出去,徐三徐四不得提着刀连夜赶过来,把他劈成八瓣?
那就好。”徐三似乎松了口气,“你们注意安全,有啥情况及时汇报。尤其是宝宝,千万别让她乱跑”
“知道知道,我盯着呢,寸步不离!”张楚岚拍着胸脯保证,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传来冯宝宝的声音,大概是在问张起灵什么,语气轻快得很。
他的脸瞬间僵了,赶紧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冲屋里瞪了一眼,虽然知道没人看得见。
“你那边怎么回事?有动静?”徐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没、没动静!”张楚岚赶紧圆回来,“就是风吹着窗户响呢。三哥,没啥事我先挂了啊,这边还得盯着点情况,回头给你细说。”
生怕徐三再追问,他几乎是说完就挂了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好几下才按断,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张楚岚挂了电话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瘫在马扎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上面映出自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事儿要是真让徐三徐四知道了,他估计得被扒层皮。
正对着手机叹气呢,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张楚岚猛地回头,就见冯宝宝站在屋檐下,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月光洒在她身上,连带着手上的戒指都泛着软光。
“宝儿姐?你咋出来了?”张楚岚赶紧站起来,下意识往屋里瞟了眼——没看见张起灵的影子,心里稍微松了点。
冯宝宝走到他面前,把油纸包递过来:“闷娃儿买的,桂花糕,给你留到。”
张楚岚愣了愣,接过来打开,一股甜香飘出来,还是热乎的。他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可心里那点憋屈劲儿没少多少。
“宝儿姐,”他嚼着桂花糕,犹豫半天还是开口“你就真的那么喜欢那姓张的呀”
冯宝宝站在月光里,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拆解一个复杂的谜题。她盯着张楚岚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摇了摇头:“喜欢……是什么?”
张楚岚被问住了,嘴里的桂花糕都忘了嚼。是啊,喜欢是什么?是像他这样护着宝儿姐,还是像王胖子对美食的执着?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能含糊道:“就是……就是想跟他待在一块儿,看到他就高兴,不想分开那种。”
冯宝宝听完,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戒指上。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张楚岚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见她轻轻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嗯,喜欢。”
张楚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闷闷的。他看着冯宝宝脸上那点近乎懵懂的认真,突然觉得所有的争辩都没了意义。
他捏着手里的桂花糕,指尖微微发紧,那点甜香这会儿闻着竟有点呛人。张楚岚别开脸,看向院墙外那片黑漆漆的田野,声音闷闷的:“行吧,你喜欢就好。”
说完这句,他自己都愣了——明明憋了一肚子火,怎么到了嘴边就成了这句话?
冯宝宝像是松了口气,嘴角悄悄弯了个浅淡的弧度,转身往屋里走。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张楚岚,月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张楚岚,我们……是家人”
张楚岚愣了会儿,鼻子忽然有点酸。然后他摆摆手,没回头:“赶紧进去吧,外头凉。”
听着屋里的门轻轻合上,他才重新瘫回马扎上,抓起一块桂花糕狠狠咬下去。
甜腻的味道糊在舌尖,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点像小时候抢不过别人玩具的委屈,又有点像看着自家白菜终于找到归宿的别扭。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他对着月亮碎碎念,把剩下的桂花糕一股脑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反正……反正有我盯着呢,姓张的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正嚼得满嘴都是,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张楚岚以为是冯宝宝又出来了,含混不清地回头:“又咋了……”
话没说完就卡壳了——站在那儿的是张起灵。
对方手里拿着件薄外套,大概是出来给冯宝宝送的,见她已经进屋,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张楚岚身上。
夜色里,他的眼神比平时柔和些,却依旧没什么温度,只是那枚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格外显眼。
张楚岚心里的火气“腾”地又冒了上来,刚想站起来理论,张起灵却先开了口。
“她,”张起灵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郑重,“我会护着,不会受委屈。”
“还有,谢了。”
后两个字,声音低沉,却格外认真。
张楚岚愣住了。他以为会听到警告,听到挑衅,甚至听到威胁,唯独没料到是这两个字。
张起灵没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身,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院子里又只剩下张楚岚一个人,还有满地的月光和没嚼完的桂花糕。
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谢我?他谢我干啥?”
张楚岚对着空院子瞪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这儿气还没消呢,他倒谢上了?”他挠着后脑勺,把嘴里的桂花糕渣子咽下去,“谢我没把他那破戒指扔沟里?还是谢我没跟他动手?”
越琢磨越觉得憋屈,他又抓起块桂花糕想啃,却发现油纸包早就空了。
“嘿,连块糕都不给我剩……”他撇撇嘴,把空纸包揉成一团扔老远,却没听见想象中的落地声——大概是掉进了墙角的草丛里。
夜风带着点凉,吹得他打了个激灵。张楚岚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重新坐回马扎上,望着屋里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窗纸上印着两个模糊的影子,偶尔动一下,像是有人在递东西。他知道,那是张起灵和冯宝宝。
“护着?说得轻巧。”他对着窗户撇撇嘴,声音却放软了些,“宝儿姐要是受了半分委屈,我不管你是谁,照样掀你的摊子。”
话虽这么说,心里那点火气却像被刚才那声“谢了”浇熄了大半。他想起张起灵说这话时的眼神,挺认真的,不像作假。
“算他还有点良心。”张楚岚哼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跟我这儿装深沉,谁不会啊。”
他磨磨蹭蹭往自己房间走,路过屋檐下时,特意看了眼那竹篮里的薄外套,伸手摸了摸,还带着点体温似的。
“也就这点用处了。”他嘟囔着,推门进了屋。
屋里黑着灯,他摸黑往床边走,却在路过桌角时踢到个硬东西,疼得他“嘶”了一声。
开灯一看,是个小纸包,上面压着个茶杯。打开来,里面是几块切好的苹果,还带着点凉意。
张楚岚愣了愣,想起晚饭时自己光顾着气,没怎么吃东西。
他捏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脆生生的,带着点甜。
“张起灵那俩同伙?”他嚼着苹果,心里升起不明的意味“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张楚岚刚把最后一块苹果咽下去,手机“嗡”地又震了震。他摸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条王震球的消息,头像是个歪嘴笑的表情包,内容是:【张楚岚,月下独酌呢?手里的桂花糕甜还是桌上的苹果甜啊?】
他眉头一皱,刚想回怼,对方又发来一条,附带一张照片——是从某个角度偷拍的院子,他坐在马扎上啃桂花糕的背影赫然在目,旁边还p了个龇牙咧嘴的鬼脸。
【黑瞎子说,你刚才对着窗户放狠话的样子,比院里的蛐蛐儿还凶。】
张楚岚盯着照片,后脖颈子都热了。这俩什么时候串通好的?还偷偷拍他?
他咬着牙打字:【你们俩咋回事?刚认识就穿一条裤子了?】
秒回。【认识早晚不重要,重要的是“同频”,我和黑瞎子“一见如故”,尤其在“看热闹”这事儿上,默契得很。】后面还跟了个黑瞎子标志性的墨镜笑脸。
张楚岚看着屏幕上那行“同频”,气得差点把手机捏扁。什么狗屁同频,分明是俩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凑一块儿了!
他指尖在屏幕上戳得飞快:【我看你们是同病相怜,都欠揍!】
王震球那边几乎是立刻就回了消息,还配了个笑得直不起腰的表情包:【欠揍?这话可不对,我们这是在帮你记录“珍贵瞬间”——毕竟能看到张楚岚为了宝儿姐跟人较劲,还对着窗户“放狠话”,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乐子。】
紧跟着发了条语音,里面却是黑瞎子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戏谑:“小楚岚啊,别跟小王置气。我跟你说,明天买戒指带上我们,保准帮你砍到最低价,还能帮你挑个比哑巴那玉戒指亮二十倍的,怎么样?”
张楚岚听得太阳穴突突跳,手指在键盘上敲得“砰砰”响:【闲的就去数羊,别在这儿烦我。】
刚发出去,王震球的消息又跳了出来,还带了个“吃瓜”表情包:【数羊哪有看你明天买戒指有意思~要不咱先赌一把,你买的戒指能比张起灵的亮几倍?】
张楚岚看得直翻白眼,直接回了个【滚】,然后干脆长按电源键,把手机关机扔到床头柜上。
张楚岚把手机扔到一边,重重往床上一躺,床垫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在附和他此刻的烦躁。
脑子里还乱糟糟的,王震球那欠揍的笑脸、黑瞎子戏谑的声音、张起灵那枚晃眼的戒指、冯宝宝说“我们是家人”时的眼神……像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去他的戒指,去他的看热闹……”他扯过被子蒙住脑袋,闷声闷气地嘟囔,“有啥好想的,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冯宝宝愿意戴那戒指,那就戴着呗,张起灵说了会护着她,那就让他护着呗,王震球和黑瞎子爱看热闹,那就让他们看呗……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被子上淡淡的皂角味钻进鼻腔,意外地让人安心。
“想那么多干啥,”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拍出去,“反正明天太阳照样升起,宝儿姐还在,我也在,这就够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睡觉。
张楚岚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事。窗外的蛐蛐儿还在叫,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隐约传来,节奏平稳得像催眠曲。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那些拧巴和憋屈,终究抵不过浓浓的睡意。
天大地大,确实不如睡觉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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