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兵部侍郎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他踉跄着上前几步,一把揪住那名报信羽林卫的衣领。
“山海关,那是我大舜的第一关!有宁远总兵吴千仁亲率十万边军镇守,更有红衣大炮三百门,固若金汤!怎么可能会被攻破?你定是谎报军情!”
他的声音凄厉,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自我安慰,在祈求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那名羽林卫早已被吓破了胆,带着哭腔哀嚎。
“侍郎大人,小的不敢啊!军报乃是宁远总兵吴大帅的亲笔血书,拼死送出关的!后津蛮子,他……他们有内应!山海关的东罗城门,是被人从内部打开的!”
“内应?!”
这两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谁?!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开门揖盗的贼子?!”一名御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这卫兵怒斥。
羽林卫颤抖着,说出了那个让他们感到无比陌生的称谓:“领……领头的是一个白袍大将,只听得后津人叫他为‘白蛇’,是他里应外合,一夜之间便夺了关隘,吴大帅......已经战死殉国了!”
白袍大将?白蛇?
“完了……”有臣子一屁股瘫坐在地,面如土色。
“山海关一破,京畿门户大开,从山海关到西京城,一路皆是平原,再无天险可守,后津铁骑三日之内,便可饮马渭水,兵临城下!”
“快!快传令天下兵马,立刻入京勤王!”
“来不及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这白袍大将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从未听闻后津有这样一号人物?”
“管他是谁!眼……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啊!”
咆哮声、议论声混作一团,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砸懵了,方寸大乱。
仁宗李晟的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若不是身旁的太监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刚刚还沉浸在提前布局,再造大舜的雄心壮志之中,转眼间,现实却再次给了他残酷的一击。
未来的中兴之主就在眼前,可大舜,似乎已经没有未来了!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帝王的威仪在亡国的阴影下,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太子李康快步跑了过来,他强自镇定,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抚群臣,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在这片恐慌之中,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陛下,不必惊慌。”
众人愕然循声望去,只见晋王李景,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少年,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那双眼眸里,反而闪烁着锐利光芒。
他朝着李晟微微躬身后,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
“后津这么多年,并没听说过什么白袍大将,那领兵破关之人,估计也不是什么神秘高人。”
舜仁宗李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景儿,你……你知道他是谁?”
李景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
“他,就是刚刚从杭州出逃的国贼——刘莽!”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晋王殿下,这……这怎么可能?”兵部尚书第一个提出质疑。
“天幕曾言莽贼日后入朝,也不过一介文官,虽有些阴谋诡计,但何曾有过领兵之能?更遑论是与后津勾结,攻破山海关这等天大的事情?”
“是啊!天幕虽说他日后会割让辽东,可那是他篡位之后的事!如今他如丧家之犬,后津人凭什么信他,还叫他什么‘白蛇’?”
“这推断,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面对群臣的质疑,李景神色不变。
“诸位请想,“其一,刘莽此人性格如何?天幕中讲得清清楚楚,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赌徒!如今他的阴谋被天幕提前戳破,在整个大舜国土已无立锥之地。”
“他会坐以待毙吗?不,他只会选择最疯狂、最极端的方式,放手一搏!引狼入室,搅乱我大舜天下,他才能从中浑水摸鱼!”
李景一边将撸起的袖子慢慢展开,一边条理清晰地分析。
“其二,咱们的抓捕方向,除了江南蜀地,便是东南沿海诸岛,实则咱们都想错了,莽贼必会反其道而行之,越过北境,前往后津地盘,一来逃命,二来后津本就和大舜有国仇,更适合刘莽借刀杀人。”
“其三,也是关键一点。”李景的目光变得深邃,“诸位都记得天幕说莽贼是文官起家,却忘了他未来在蜀地做到了总兵,若是没有领兵能力,只靠阴谋诡计是爬不上这个位置的!”
“至于后津人为何信他?很简单,因为他能给后津人带来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山海关!一座固若金汤的雄关,远比任何虚无缥缈的承诺都更具说服力!他必然是以献出关防图,并策反关内守将为条件,换取了后津人的信任与兵权!”
一番话下来,逻辑缜密,环环相扣,将刘莽的动机、行为、以及敌人的心理都剖析得淋漓尽致。
方才还在激烈反驳的官员们,此刻都哑口无言,他们惊骇地发现,顺着李景的思路一想,这看似最不可能的推断,反而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
想通了这几点,所有人的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气,他们看向李景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李景的敬畏,更多是源于天幕赋予的“未来中兴之主”的光环,那么现在,他们是真正被李景本人展现出的、远超年龄的沉稳与洞察力所折服!
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发危机冲昏头脑的时候,唯有李景,能于电光火石之间,拨开迷雾,直指问题的核心!
太子李康看着身旁的李景,眼神复杂无比。
他自认聪慧,可在刚才那等情况下,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而这位堂侄,却展现出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惊人素质。
舜仁宗李晟更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侄孙,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是了,是了!这才是朕的麒麟孙儿!
这才是能再造大舜的舜中祖,临危不乱,洞若观火,有此圣孙在,大舜何愁不兴!
他心中的恐惧与绝望被一股强大的信心所取代,沉声喝道:“传朕旨意,刘莽叛国,罪不容赦!布告天下,凡斩杀刘莽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陛下圣明!”
诸臣齐声应和,军心、士气,竟因李景的一番分析而奇迹般地稳住了。
“报——!!!”
又一声急促的传报声响起,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中高举着一份刚刚从城门揭下的榜文。
“陛下,不好了!刘莽……逆贼刘莽,发檄文布告天下了!”
“念!”
李晟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
那内侍展开檄文,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念道:
“告天下万民书。”
“李氏失德,窃据神器数余载,致使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今上天垂怜,降下神幕,非为佑舜,实为警世,神幕所示,李氏宗族,上至君王,下至储君,皆庸碌无能,德不配位,唯晋王之后李景,尚有微末之功,然其力不足以回天,其德不足以安民!”
檄文开篇,就直接将天幕的内容进行了颠覆性的曲解,把警示说成是李氏气数已尽的预兆,把李景的功绩贬低为“微末之功”。
“刘莽不才,承天之命,顺民之意,代天行罚,今已联后津王师,克山海天堑,不日将清君侧,诛暴舜,还天下朗朗乾坤!”
“无耻!卑劣!”
殿内的官员们气得破口大骂,这简直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然而,檄文接下来的内容,却让所有的骂声,都戛然而止。
那内侍的声音变得愈发干涩,仿佛那纸上的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
“……尔等或疑我之正统,不知我之天命,今天下人皆知,舜太祖李弘基,以仁义之名起兵,然其得国之位,却非光明磊落,昔年,李弘基与义兄孙献宗战于幽州,孙献宗不幸‘暴毙’,其麾下最精锐的‘玄甲卫’尽归太祖,史书记载寥寥,语焉不详,此中关节,岂非昭然若揭?”
“所谓舜朝开国,实乃建立在一场卑劣的弑兄夺位、侵占兵权的阴谋之上,此乃‘辛巳之变’,有此等不光彩之开端,焉能有万世之太平?李氏气数已尽,乃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轰——!!!
这篇檄文的最后一段,如同一道闪电,在朗朗乾坤之下,径直劈进京城,劈在了每一个李氏宗亲、每一个大舜臣子的头顶!
整个宫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
辛巳之变?弑兄夺位?
这……这是真的吗?!
太祖在史书中乃是仁德宽厚、义薄云天的形象,怎么会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可刘莽言之凿凿,连“玄甲卫”这等只有在故纸堆里才能找到的称谓都提了出来,不像是空穴来风!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丝不祥的疑云。
李晟更是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气没上来,嘴角竟渗出了一丝鲜血。
他伸出手指着那份檄文,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刘莽这一招,比攻破山海关还要恶毒!
后津的铁骑,毁掉的是大舜的城池与军队。
而这篇檄文,要摧毁的,是整个大舜立国的根基——法理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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