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国宴早已散去,那场充斥着唇枪舌剑与无形杀机的鸿门宴,连同后津使团献上的那尊诡异金佛,已然成为了京城百官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夜凉如水。
所有的宫女太监皆被屏退,偌大的宫殿之内,只剩下李景一人,以及那尊被暂时安放于殿中央的“转生金佛”。
烛火摇曳,跳动的光芒映照在金佛宝相庄严的面容上,为其镀上了一层明暗不定的诡异光泽。
那本该是慈悲普渡的佛陀微笑,在寂静的深夜里,却仿佛蕴含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嘲弄。
李景并未安坐于龙椅,而是缓步走到金佛之前,静静地凝视着它。
殿外的禁军或许会认为,他们的陛下正在为国运而虔诚祈祷。
然而,他们绝不会知道,在李景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敬畏,只有洞悉一切的审视。
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那冰冷的佛像之上。
并非试探,而是以一种更为本源的方式,去感知。
自他凝结金丹,踏入修真者另一重天地之后,五感早已超越了凡人的范围。
此刻,一股精纯至极的真元,自他指尖无声无息地溢出,如温柔的流水般,悄然渗入金佛的内部。
“嗡……”
一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源于灵力层面的轻微震颤,自金佛内部传来。
李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挑。
果然,有猫腻!
在他的神识感知中,这尊由纯金打造的佛像内部,并非实心,而是被掏空了,形成了一个极为复杂而又精密的空腔结构。
在这空腔的核心,安放着一个由某种不知名兽骨雕琢而成的微小法阵。
法阵之上,正缓缓散逸着一种无色无味、却阴毒至极的气体。
这种气体,李景并不陌生。
它与之前蛇主护法所用邪术的气息,以及那“牵机蛊毒”的本源之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慢性剧毒么……”李景心中冷笑。
这毒气一旦被人吸入,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反应,但会悄无声息地侵入五脏六腑,腐蚀经脉。
待到毒素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骤然爆发,神仙难救。
后津的算盘打得极好,他们想用这种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将大舜的权力核心一网打尽。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李景的真元继续深入探查,当触及到那法阵的核心时,他的心神猛然一凛!
他感知到,在那法阵之中,还封印着一股更为庞大、更为狂暴的怨念能量。
这股能量与山海关十万将士体内的“牵机蛊毒”,有着一种奇特的、跨越时空的共鸣!
一旦这尊金佛被置于太庙那等人气、龙气、国运汇聚之地,再接受万民的祭拜,这股被封印的怨念能量便会被彻底激活,化作一道无形的信号,瞬间引爆千里之外所有中毒将士体内的蛊虫!
好一个恶毒的连环计!
慢性毒药为表,引爆蛊毒为里。
无论李景接不接受这尊金佛,后津都立于不败之地。
接受了,等于引狼入室,君臣同亡;不接受,便是给了他们立刻引爆蛊毒的借口!
这便是周通口中那个自以为是的……“死局”。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凡人帝王。
“想让朕死,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数。”
李景缓缓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宛若实质的冰冷杀机。
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
翌日,清晨。
御和殿,大朝会。
文武百官列队肃立,整个朝堂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时地瞟向队列前方的后津使团。
拓跋宏等人一脸倨傲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们不是来议和的使臣,而是来接受降表的胜利者。
“陛下驾到——!”
随着司礼监太监一声高亢的唱喏,李景的身影,出现在了御座之前。
然而,当百官看清他们陛下的模样时,整个御和殿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只见今日的李景,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亦无半分血色,眼窝之下带着一圈浓重的青黑。
他走路的步伐都显得有些虚浮,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甚至需要身旁的小太监搀扶,才能勉强坐上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
那模样,分明是……元气大伤!
“陛下!”
以沈归、张铉为首的一众心腹大臣,见状大惊失色,立刻出列,脸上写满了真实的关切与焦急:“陛下龙体欠安,何故还要强撑临朝!请陛下速速回宫歇息啊!”
“无妨……”李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虚弱,“朕昨夜……为国祈福,观摩金佛,沐浴佛光,略感……心神损耗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用手帕捂住嘴,那雪白的手帕上,竟隐隐透出一丝……嫣红!
轰!
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沐浴佛光,竟会吐血?!
百官们惊骇欲绝,看向后津使团的目光中,瞬间充满了愤怒与怀疑。
然而,拓跋宏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心中却是狂喜!他与身旁的副使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充满了得意的眼神。
成了!
这年轻的皇帝,果然还是中计了!
那金佛之中蕴含的“圣气”,凡人初次接触,必然会因承受不住其浩瀚神威而元气受损。
这不仅证明了“圣物”的强大,更让对方对金佛能解蛊毒的说法,再无半分怀疑!
想到这里,拓跋宏立刻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上前一步。
“哎呀!皇帝陛下,您这是何苦!圣物之光,浩瀚如海,岂可一蹴而就!您为国为民之心,实在令在下感佩。但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待祭天大典之后,将金佛供奉于太庙,三日之内,山海关之危,自当迎刃而解!”
他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将李景的“病倒”,完美地解释为了“心诚则灵”的正常反应。
龙椅之上,李景仿佛被他说服了,虚弱地点了点头,而后用尽全身力气般,对下方群臣宣布道:“朕……龙体有恙,不宜再劳心国事。
自今日起,凡军机要务,皆由……皆由军机大臣百里朔,暂代批红!”
什么?!
此旨一出,满朝文可武再次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见了鬼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刚刚入朝不久、那个衣着朴素、甚至还有些不修边幅的跛脚谋士——百里朔身上!
一个刚刚从泥潭里被捞出来的“废人”,一个寸功未立的白身,竟能一步登天,暂代君权,批红军国大事?!
这……这是何等的恩宠!又是何等的……荒唐!
就连百里朔自己,都懵了。
他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要推辞,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李景那双虽显虚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与深意的眼眸。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与责任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迟疑。
“臣……领旨!”百里朔拄着拐杖,对着龙椅,重重地行了一礼!
拓跋宏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皇帝,已然是病急乱投医,开始胡乱安排后事了。
一个跛脚的疯子暂代君权?这大舜朝,离分崩离析,怕是也不远了。
早朝,在一片混乱、惊愕与暗流涌动之中,草草结束。
李景在小太监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返回了寝宫。
而当那厚重的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内外一切视线与声音的瞬间。
那个方才还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年轻帝王,猛地挺直了腰杆!
他随手抹去嘴角用胭脂伪造的“血迹”,那双虚弱的眼眸,在刹那间恢复了昔日的清明与深邃,哪里还有半分病态?
“陛下,您这招‘示敌以弱’,当真是连臣都骗过去了。只是,方才您将大权暂交百里先生,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正是沈归,他看着李景,眼中满是赞叹与一丝后怕,
“不急。”李景走到沙盘前,目光冷冽,“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朕‘不行’了。朕病倒,大权旁落于一个根基未稳的新人手中,这对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而言,是何等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伸出手,在京城的地图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拓跋宏自以为得计,必然会想办法联系京城内的同党,让他们在明日的祭天大典上,配合自己,制造一场更大的混乱,好一举颠覆我大舜江山。”
“而百里朔,”李景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虽是新人,却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由他来暂代朕的耳目,去揪出那些即将浮出水面的老鼠,再合适不过。”
沈归闻言,瞬间恍然大悟!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君主,心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敬佩。
一环扣一环,将计就计,环环相扣!
这位陛下,分明是要借着自己“病倒”的假象,将计就计,导演一出……瓮中捉鳖、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绝世好戏!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戴着狰狞水兽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
正是隐鳞卫指挥使,陈屠。
“陛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火漆密封的密令,双手呈上。
李景接过密令,看也未看,直接递给了身旁的沈归,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以军机处八百里加急的名义,立刻发出。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计划发动之前,绝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
“臣,遵旨!”沈归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密令,心中虽有万千疑惑,却未曾多问一句。他知道,这卷看似不起眼的密令之中,必然蕴含着陛下针对这场死局,布下的……真正的后手!
沈归与陈屠领命退下。
寝宫内,再次只剩下李景一人。
他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牖,目光越过重重宫阙,投向了遥远的、被战火与瘟疫笼罩的南方。
那道发往江南的密令,内容其实很简单。
只有一句话。
“着南巡总督府,即刻调集江南所有可用船只,即刻……北上!”
为何要船?
在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于京城这场鸿门宴,聚焦于山海关那十万大军的生死之时,这位年轻的帝王,他的棋,又落向了何方?
没有人知道。
李景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宛若星辰大海般的光芒。
拓跋宏,刘莽,血眼毒蛇教……
你们的棋局,朕已经看透了。
现在,该轮到朕……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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