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城离开了老李头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木门,回到了自己那间同样狭窄逼仄的居所。
这间屋子的大小与老李头的相差无几,但内部的景象却截然不同。这里不像一个居住空间,更像一个杂乱无章的手工作坊。墙角、桌面、甚至部分地面,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属零件、粗糙的木料、简陋的工具,以及一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化学试剂。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屑、机油和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这些材料大多品质低劣,是他在废墟中一点点搜集、或靠着打零工勉强换来的。以他目前能获得的资源,最多也只能制作出旧时代那种最原始、性能极不稳定的火铳,甚至是更简陋的、用硬木做枪管、填充铁砂的土枪。
然而,面对这满室的简陋与寒酸,焚城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烈的光芒。他坚信,凭借自己的钻研和那些从旧时代图纸中汲取的智慧,他一定能超越这些原始的框架,造出威力更大、更可靠的武器。别人走修炼变强的路,他就要在这条被时代遗弃的“旧路”上,硬生生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他走到工作台前,台子的一角,立着一个用透明材料小心封存的旧相框。照片已经泛黄,但画面依然清晰:一对面容慈祥的中年夫妻,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以及被女孩亲昵地搂着肩膀、表情还有些腼腆的少年——那就是年幼的焚城。
曾经温暖的四口之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那张全家福,是他仅存的、关于“家”的记忆,也是支撑着他活下去、并将“复仇”二字刻入骨髓的唯一动力。
他知道仇人是谁。那个如今被称为“惩罚者”的男人,当年还只是一个在街头与人争斗的普通异能者。一场毫无征兆的异能对轰,失控的能量余波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过了当时正在附近的焚城一家。他的父母、他的姐姐,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在了血泊中。唯有被母亲下意识护在身下的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如今,那个“惩罚者”已是六级巅峰的进化者,在城卫军中担任着一个小队长,似乎也渐渐有了些“年纪”,或许早已不记得,自己多年前那场微不足道的冲突,曾如同碾死蚂蚁般,毁掉了一个普通的家庭,也催生了一个以“焚城”为名、在黑暗中独自磨砺獠牙的复仇者。
谁会在乎呢?
在这末世,普通人的性命,如同草芥。
焚城的手指轻轻拂过相框上父母和姐姐的笑脸,眼中的火焰冰冷而坚定。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张照片,将全部心神都投入了眼前那些冰冷的零件和复杂的图纸之中。
复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焚城望着工作台上堆积的材料,眉头紧锁。他翻开那本由各种粗糙纸张钉成的厚厚笔记,上面用炭笔清晰地写着一行字:
“火药,威力有顶。需以元素之力破局。”
这是他在无数次失败和推演后得出的核心结论。旧时代的化学能,其能量释放存在理论上限,面对愈发强大的进化生物和高阶进化者,已然力不从心。唯有利用这个世界新的基础——弥漫在天地间、凝聚于金核中的元素能量,才有可能实现质的飞跃。
然而,元素能量并非他一个普通人能够轻易吸纳和操控的。他无法像进化者那样将能量纳入己身,运转周天,释放异能。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边几枚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晶体上——那是一级金核。这些在进化者眼中或许只是最低级货币或辅助修炼的小玩意,却是他眼中唯一的希望。
“金核……能量……”他喃喃自语,拿起一枚触手温热的、内部仿佛有赤色流火闪烁的火属性金核,又拈起一枚触感冰凉坚硬、泛着金属光泽的金属性金核。
“火,主爆发、焚烧、推动。”
“金,主锐利、穿透、稳固。”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旧时代枪械的激发原理,与这两种基础元素的特性结合起来。
“如何利用?”
直接引爆金核?不行,能量会瞬间无序释放,如同炸弹,无法形成有效的定向杀伤,而且极其危险。
他需要一个“扳机”,一个“膛线”,一个能将金核内稳定储存的元素能量,在瞬间以可控方式引导、激发并赋予其方向性的装置!
他埋首于从各个废墟角落、旧书店淘来的、在这个时代早已不为人所珍视的书籍中。这些书籍五花八门,有旧时代的《基础物理学》、《机械原理》、《材料力学》,甚至还有一些关于早期能量武器设想的科幻小说残本,以及零星的、对天地能量和符文最粗浅描述的古籍复印件。
“能量引导……需要介质……需要回路……”
“火药燃烧产生高压气体推动弹头……那么,元素能量释放,能否产生类似的高温高压‘粒子流’或‘能量束’?”
“击针撞击底火……那么,能否设计一个‘元素激发器’,用机械撞击或能量干扰的方式,瞬间破坏金核内部能量的稳定结构,诱发其定向释放?”
他的目光在火属性金核和金属性金核之间游移。
“或许……可以这样。”一个大胆的构想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以金属性金核作为‘弹壳’和‘稳定基座’,利用其坚固和导能的特性,构建一个微型的能量引导回路。再将火属性金核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或雕刻上不稳定的能量纹路,作为‘元素火药’,填充其中。”
“当‘击针’(可能是物理的,也可能是某种微弱的能量冲击)作用于这个复合结构时,首先破坏火属性金核粉末的稳定,引发其内部火元素的剧烈但短暂的爆发。这股爆发性的火元素能量,会被预先构筑在金属性金核上的微型回路引导、压缩,最终从枪管——一个同样铭刻了能量导向纹路的金属管——喷射而出,形成一道高温、高速的能量射流!”
这个构想极其粗糙,充满了未知和风险。金核的能量特性远比火药复杂和不稳定,引导回路的设计、材料的承受能力、激发方式的安全性……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失败,甚至引发灾难性的爆炸。
但焚城的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自己可能摸到了一条前人未曾设想,或者不屑于去走的道路。
他拿起刻刀,小心翼翼地在一小块废弃的金属片上,尝试勾勒出第一个想象中的能量引导纹路。火花在刻刀与金属间迸溅,映照着他专注而执拗的脸庞。
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他义无反顾
一周后,墨渊阁的扩建工程彻底结束。
沈墨白和杀无尽搬回了店里。原本的后院库房位置,如今多了一个不起眼、却通往地下三层的入口,内部宽敞坚固,用料考究,与地面店铺的古旧形成了鲜明对比。
施工队已经撤离。沈墨白给包括老李头在内的每一个普通杂工都额外发了一小笔酬劳,不多,但足以让他们在艰难世道里多喘息几日。工人们私下议论,都觉得这位沉默寡言的沈先生是个难得厚道的好人。
至于主要的工程费用,沈墨白早已通过鸿雁集团结清,分文不差。赵坤那边也识趣,并未再提什么人情往来,一切公事公办。
墨渊阁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冷清与平静。杀无尽照例每日打扫、采买、研究她那进展缓慢的功法和剑术。沈墨白依旧看书、下棋、沉浸在他的法则世界里。
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总有目光在暗中窥探。
这天下午,一个穿着半旧城卫军制服、身形依旧挺拔却难掩一丝暮气的男人,缓步从墨渊阁门前走过。他叫马烈,曾是城卫军中小有名气的“惩罚者”。如今,他老了,实力停滞在六级巅峰,始终无法凝聚领域,最终从一线退下,负责街区巡逻。
他手中紧握着一本薄薄的、材质特殊的线装册子,封面上用古朴笔触写着 《水行述真》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作者——沈墨白、花榕儿。这是他不惜重金通过黑市渠道弄到的抄录本,据说源自蜀中圣地,蕴含着水系法则的无上奥秘。他反复研读,试图从中找到突破的契机。
他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沈墨白和花榕儿——两位在他认知中属于传说层次、高不可攀的存在。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位署名第一的作者,此刻就坐在眼前这家不起眼的古董店里。
他的目光扫过墨渊阁的门脸,眼神复杂。他能感觉到这家店的不同寻常。能在花环城被允许向下挖掘三层地下室,并由鸿雁集团亲自操办,这背后的能量绝非寻常。
他不敢招惹,更别提收取什么“保护费”。他甚至不敢过多停留,只是例行公事般将这条街纳入巡查范围,目光在那扇木门上停留片刻,便沉默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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