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光穿透浓稠的雾气,在腐朽的林地投下斑驳诡谲的光斑。陆小七背着昏迷的苏清雪,搀扶着气息紊乱的楚千雪,在墨玄那若有若无的意念指引下,踉跄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右臂那暗红的混沌纹路早已蔓延至肩颈,每一次搏动都带出撕裂灵魂的剧痛,混沌丹炉在丹田内疯狂旋转,金红火焰与混乱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他的神魂碾碎。丹毒的侵蚀,在经历了林风之死、林霜儿牺牲、苏清雪燃命等一系列剧烈的情绪冲击后,终于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沿着经脉疯狂噬咬。
陆小七!快!祭坛就在前方!”墨玄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撑住!只有《丹神残卷·第二卷》能救你!”
前方,一片死寂的空地豁然出现。空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建筑,而是一座由无数巨大、扭曲的黑色骨骼堆砌而成的祭坛。这些骨骼并非凡物,散发着亘古沧桑的气息,表面覆盖着暗金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符文。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卷古朴残破的玉简,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丹道神辉,正是《丹神残卷·第二卷》!然而,祭坛周围,无数由浓郁到实质的混沌黑气翻滚咆哮,形成一道道扭曲的屏障,任何靠近的生灵都会被瞬间撕成碎片。更可怕的是,祭坛本身似乎被某种力量激活,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极致丹道威压与混乱混沌气息的场域笼罩下来,压得陆小七几乎跪倒。
师妹…小七…”楚千雪在他怀中呢喃,混沌气息在她体内剧烈冲突,让她意识模糊,却本能地抓紧了陆小七的衣襟。她的剑意,那本该凌厉无匹的锋芒,此刻被混沌搅得一片混乱,时而锋锐刺骨,时而死寂如渊。
陆小七!用你的混沌之力!用你的意志!去冲破那层屏障!祭坛在考验你!”墨玄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只有被混沌选中,又未被完全吞噬的‘钥匙’,才能触碰残卷!”
钥匙?”陆小七艰难地喘息,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混沌丹炉?还是…他体内那该死的丹毒?没有时间犹豫了!苏清雪微弱的生命气息,楚千雪痛苦的呻吟,如同两把尖刀插在他心上。他猛地仰天怒吼,声震四野,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体内那狂暴的混沌之力,连同那股正在疯狂侵蚀他生命的丹毒,毫无保留地催动起来!
“啊——!”
暗红与金黑交织的狂暴能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右臂的混沌纹路瞬间布满全身,如同活物般蠕动。他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顶着足以撕裂神魂的混沌屏障和恐怖的丹道威压,悍然冲向祭坛!
“噗嗤!噗嗤!”
无数混沌黑气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在他身上割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狂飙。丹道威压更是如同万钧巨山,狠狠砸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头痛欲裂,七窍渗血。但他眼中只有那卷玉简!只有救活苏清雪的希望!林霜儿临终的嘱托,苏清雪燃烧本源的决绝,化作支撑他前行的唯一信念!
“滚开!”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左拳紧握,混沌之力与丹毒之力疯狂凝聚,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狠狠轰向祭坛前方最浓稠的一道混沌屏障!
轰——!!!
难以想象的能量爆炸!混沌屏障剧烈震荡,出现了一丝裂痕!陆小七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上了祭坛顶端!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卷温润的玉简!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股浩瀚无匹、仿佛来自洪荒的丹道意志,夹杂着冰冷、决绝、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意念,瞬间涌入陆小七的识海!无数玄奥晦涩的符文、丹理、图谱,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刷着他的神魂。这信息量太过庞大,远超他的承受极限!
与此同时,他体内潜伏已久的丹毒,被这股浩瀚的丹道意志彻底引爆!
“呃啊——!”
陆小七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皮肤下,无数条漆黑如墨的诡异藤蔓状纹路疯狂蔓延、凸起,仿佛有无数毒虫在他皮下游走噬咬!心脏处,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极致死寂与腐蚀性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那感觉,比混沌侵蚀更可怕百倍!那是生命本源在被急速消融、毒化!他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扭曲,玉简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混沌丹毒…非毒…乃…钥匙…”一个宏大、冰冷、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声音,直接在他濒临崩溃的神魂深处响起,带着丹神残卷传递出的最终真相,“丹神…封魔渊…以身为炉…以道为引…炼此丹毒…化…封印之钥…今…封印松动…钥归其主…汝…持钥者…亦…献祭者…”
钥匙…封印…献祭者…”陆小七的意识在剧痛和信息的双重冲击下支离破碎。他终于明白了!这折磨他、差点毁掉他一切的丹毒,根本不是诅咒!它是丹神当年以无上伟力,将自己与魔渊之力共同炼化而成的“钥匙”!是镇压魔渊契约的核心!而现在,封印松动,这“钥匙”选择了他,却也意味着他将成为对抗魔渊的“祭品”?这真相太过残酷!
“小七!”楚千雪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上了祭坛,看到陆小七瞬间萎靡下去、生机几乎断绝的惨状,她眼中混沌的混乱被极致的惊恐和心痛取代,不顾一切地扑过来,试图将自身的灵力渡给他。然而她体内的混沌气息瞬间被陆小七身上狂暴的丹毒之力吸引,反而加剧了陆小七的痛苦。
“不…别过来…”陆小七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推开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冰冷的死意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丹毒全面爆发,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他死死攥着那卷《丹神残卷·第二卷》,仿佛攥着最后的希望,又像是攥着通往毁灭的枷锁。
墨玄!救他!”楚千雪对着虚空哭喊,声音嘶哑。
墨玄的身影在祭坛边缘悄然浮现,不再是虚幻的意念,而是一个身着青袍、面容模糊、气息深不可测的中年人。他看着祭坛上气息奄奄、被丹毒彻底侵蚀的陆小七,又看了看那卷残卷,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凝重,有悲悯,甚至有一丝…了然?
“丹毒爆发,本源溃散,生机断绝…以常理,神仙难救。”墨玄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但…他是‘钥匙’,是丹神选中的‘持钥者’。混沌丹毒,既是毒,也是命!寻常之法,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那怎么办?!”楚千雪绝望地嘶吼。
墨玄的目光投向森林深处那片被混沌笼罩、连月光都无法透入的绝对黑暗之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混沌之地!只有那里,蕴含着最本源、最狂暴的混沌之力,才能与他体内被丹神炼化过的‘混沌丹毒’产生共鸣,暂时压制死寂的侵蚀,为他争取一线生机!带上他,带上残卷,带上苏清雪…去归墟!那是混沌之地唯一的入口!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墨玄话音未落,祭坛周围的混沌黑气骤然变得更加狂暴,无数扭曲的魔影在其中嘶吼咆哮,仿佛被陆小七触碰残卷、丹毒彻底爆发所吸引,要将这祭坛连同上面所有人彻底吞噬!森林深处,更传来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巨大咆哮,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颤!
楚千雪看着怀中气息微弱如游丝的陆小七,又看向昏迷不醒的苏清雪,最后望向墨玄所指的、那片代表着未知与死亡的混沌黑暗之地。绝望与希望在她眼中交织,最终化作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强行催动体内混乱的剑意与混沌之力,将陆小七和苏清雪紧紧护在身中,朝着那片黑暗,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冲去!
墨玄的身影在祭坛上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低语,如同叹息,又如同预言:“钥匙已启,魔渊将临…归墟之路,尸骨为阶…持钥者,你的献祭,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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