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转向西南,海况开始变得诡谲。
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被一层灰白色的薄雾笼罩,阳光变得朦胧而缺乏温度。
海水的颜色也从明亮的蔚蓝转向深沉的墨绿,仿佛下面隐藏着无底的深渊。
风变得不稳定,时而静默无声,时而掀起一阵阵带着刺骨湿气的阴风,吹得船帆猎猎作响。
“我们进入‘迷雾礁’的外围了。”巴博萨站在舵轮前,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能见度不足百米的海面,“这鬼地方,导航仪器会失灵,礁石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还有那该死的、能扰乱心智的雾气。”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海风号”上的几个魔导罗盘指针开始疯狂地旋转摇摆,发出吱吱的噪音。
凯尔尝试启动备用探测器,但传回的信号也充满了杂波和扭曲。
“能量场极度混乱,存在强烈的精神干扰成分。”凯尔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眉头紧锁,“这种干扰……与篡火者晶体的混乱波动有某种相似之处,但更加……原始和弥散。”
莉亚闭上眼,释放出精神感知,随即脸色微白地睁开:“雾气里……有很多破碎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情绪碎片,像是……无数沉船者的哀嚎凝聚而成。”
塔克紧握着他的弯刀,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紧绷:“没错,这就是‘迷雾礁’的可怕之处。很多船只在这里迷失方向,不是触礁沉没,就是船员发疯跳海。”
陈星走到船头,默默运转体内力量。
“起源之心”的温暖驱散着试图侵入他意识的负面情绪,而“寂静核心”的冰冷则让他对环境中那股阴寒的能量更加敏感。
他能感觉到,在这片迷雾之下,确实隐藏着某种庞大而充满恶意的存在。
“巴博萨,靠你的经验和感觉了。”陈星沉声道。
“放心吧,小子!”老矮人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老子在这片海上闯荡的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呢!跟着感觉走,错不了!”
他不再依赖仪器,而是凭借着几十年航海生涯积累的、近乎本能的直觉,操控着“海风号”在浓雾和若隐若现的礁石间穿梭。
船体有时几乎贴着黝黑、滑腻、长满藤壶的礁石边缘滑过,引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雷克斯死死盯着海面,嘟囔道:“我宁愿在陆地上跟一百个掠夺者干架,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着!”
渡鸦如同雕塑般站在桅杆顶端,她的肉眼在这种环境下几乎失效,但她凭借着杀手特有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不时发出调整航向的简短指令。
李瑶给大家分发了提神和抵抗精神干扰的药草茶,紧张地关注着每个人的状态。
塔克则凭借记忆和对海流的熟悉,在一旁辅助巴博萨辨认方向。
经过大半天小心翼翼的航行,周围的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颜色也带上了一丝不祥的暗红。
海水的涌动变得激烈起来,仿佛下面有巨物在翻腾。
“快到‘海妖之喉’了。”塔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听!是海妖的歌声!”
众人凝神细听,在风浪和船体吱呀声的间隙,果然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空灵缥缈却又带着诡异诱惑力的歌声,从迷雾深处传来。
那歌声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要跳入海中、追寻歌声源头的冲动。
精神力较弱的雷克斯和塔克眼神开始出现一瞬间的迷茫。
“坚守心神!”莉亚轻喝一声,法杖顿地,柔和的圣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稳固的“宁静结界”,有效抵御了歌声的诱惑。
陈星也释放出一丝“寂静”之力,那冰冷的秩序感如同警钟,让雷克斯和塔克瞬间清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他娘的,这鬼歌声!”雷克斯晃了晃脑袋,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排开,露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景象——
两座高耸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礁石,突兀地矗立在海面上,中间形成一道狭窄、湍急、仿佛通往地狱入口的水道!
水道中海水汹涌澎湃,形成无数致命的漩涡,暗红色的雾气从中滚滚涌出,那诡异的歌声正是从水道深处传来!
这就是“海妖之喉”!
而在那水道的入口附近,海面上漂浮着大量船只的残骸——断裂的桅杆、破碎的船板、还有一些依稀可辨的、带有暮光商会标记的货物箱。
显然,这里发生过惨烈的海难。
“看那里!”眼尖的渡鸦突然指向水道一侧的礁石壁。
只见在陡峭湿滑的礁石上,赫然嵌着一艘半沉没的、中等体型的魔导运输船!
船体严重倾斜,一侧有明显的巨大破损缺口,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暴力撕裂。船身上暮光商会的标记依旧清晰可见。
“就是那艘船!”塔克激动地指着,“我们就是在这里遭遇袭击的!”
几乎在发现沉船的同时,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腐烂、腥臭和黑暗能量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水道深处涌出!
“呜嗷——!”
一声低沉、扭曲、完全不似已知任何生物所能发出的咆哮,从“海妖之喉”深处传来,震得众人耳膜发痛,连海水都为之震荡!
紧接着,在翻滚的暗红色雾气中,一个庞大而畸形的黑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
它的主体似乎是由无数沉船的木料、锈蚀的金属、纠缠的海藻和某种惨白色的、类似骨骼的物质强行糅合而成,形态不断扭曲变化,仿佛一个巨大的、活动的垃圾堆。
在它躯体的核心位置,镶嵌着一块巨大的、不断搏动着的、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晶体——与塔克找到的碎片同源,但体积和能量强度天差地别!
怪物的表面,延伸出数十条由腐烂缆绳和尖锐金属片构成的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
它没有明确的头部,但在躯体的上方,裂开着一道巨大的、不断开合的缝隙,里面布满了层层叠叠、散发着恶臭的利齿,那诡异的“海妖歌声”和恐怖的咆哮,正是从这道缝隙中发出!
“深潜者腐化体!”塔克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与仇恨,“就是它!它变得更大了!”
怪物那没有眼睛的躯体,似乎“看”到了闯入领地的“海风号”,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数条巨大的触手如同攻城锤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猛地向船只抽来!
“左满舵!避开!”巴博萨怒吼着,拼命转动舵轮。
“海风号”险之又险地擦着一条触手掠过,触手上缠绕的锋利金属片在船体上刮出一连串刺耳的火星!
“准备战斗!”陈星大喝,长刀已然出鞘,冰蓝色的秩序之力在刀身流转!
他知道,常规的攻击对这种由混乱能量驱动的腐化体效果有限,必须攻击其核心,或者以更强大的秩序力量将其瓦解!
战斗,在迷雾礁石与致命水道之间,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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