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者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块冰冷、粘腻、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暗红碎片。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疯狂怨念与冰冷污秽的洪流,如同高压电流般顺着指尖狠狠冲入风语者的身体,这冲击远超“精神侵蚀”的描述,更像是有亿万根沾满秽物的冰针瞬间刺穿了他的灵魂,他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着不祥的红色警告框,角色状态栏里瞬间刷出数个代表精神重创的负面状态图标。
“呃啊——”风语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一步,抓着碎片的右手如同被毒蛇噬咬般剧烈颤抖。那碎片仿佛活了过来,冰冷粘稠的触感死死吸附着他的皮肤,污秽的暗红光芒顺着他的手臂脉络向上侵蚀,留下蛛网般的、令人作呕的黑色纹路,
“老大,”
“风语,”
队友们惊呼出声,铁壁王莽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奶妈“圣光忽悠着你”的治疗光芒立刻笼罩过来,但那些净化白光接触到风语者手臂上的黑色纹路时,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效果微乎其微,
“这鬼东西……邪门得很,”风语者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强行抵抗着那股疯狂冲击识海的负面情绪和身体上的强烈不适感。他看着任务列表里【精神侵蚀】的debuff图标旁,一个刺眼的“-3%全属性\/分钟”正在跳动。
然而,寄生在他体内的邬熵珩,所承受的痛苦,是风语者的十倍、百倍,
当污秽碎片被拾取的瞬间——
“嗬…嗬嗬…”邬熵珩的意识在风语者的灵魂深处发出了濒死的、无声的嘶鸣。
熵值监测器屏幕上的数字,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般,猛地向上蹿起一个恐怖的尖峰,
“2897,”
随即数字开始剧烈波动、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表,
【熵能转化:9.31单位,警告,污染源接入,转化效率超载,】
【宿主存在性基础严重动摇,锚点链接不稳定,】
【储备目标充能进度:0.000971%,】
监测器滚烫得如同烙铁,死死嵌在邬熵珩的“腰部”(一种意识层面的感知)。那抽取的力量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狂暴的、贪婪的、带着污秽碎片的无尽怨毒与痛苦的瀑布,邬熵珩感觉自己就是那瀑布下即将被彻底冲垮、粉碎的顽石,依附在风语者身上的意识被这股力量疯狂撕扯、剥离,向着那冰冷的转化炉拖拽,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那几粒悬浮在碎片旁边的、微弱的淡蓝色净化光点,在碎片被拾取、污秽能量爆发的瞬间,光芒猛地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彻底扑灭。
“蓝光…阿八的印记…”邬熵珩在无边的剧痛和即将被湮灭的绝望中,残存的意识死死锁定着那几粒微光。那是杯形印记最后的力量,是他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与“温暖”相关的存在,如果它们熄灭…那印记…是不是就彻底消失了?
他不敢想。剧痛和抽取的撕扯几乎让他失去思考能力。
“稳住,奶妈驱散跟上,输出看好周围,这玩意儿拿在手里就是定时炸弹,”风语者强忍着脑仁被搅动般的剧痛和手臂上不断蔓延的冰冷麻痹感,厉声指挥。他知道不能耽搁,任务失败惩罚太恐怖了。“目标奇点核心区,E-742,全速前进,”
“收到,”
“跟紧指挥,”
“草,这特效…太特么掉san了,”
风语者团队立刻组成紧密的防御阵型,将手持污染碎片的指挥护在中心。铁壁王莽顶在最前,破损的塔盾依旧散发着不屈的微光。奶妈“圣光忽悠着你”几乎是咬着牙,将治疗技能不要钱似的往风语者身上刷,勉强维持着他血线和精神侵蚀的恶化速度。一行人如同捧着随时会爆炸的核弹,朝着奇点核心区的方向,在无数玩家惊愕、好奇、贪婪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移动。
遗忘坟场通往核心区的路径上。
“让开,都让开,”
“卧槽,那是什么?风语大佬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冒黑烟?,”
“系统公告没说首通掉这么邪门的装备啊?”
“快看他们状态,全员挂彩,风语大佬身上那黑纹……新出的诅咒特效?”
“录下来录下来,肯定有大事件,”
“等等,他们去的方向……是核心区?那里不是只有一堆背景板Npc吗?”
沿途的玩家纷纷避让,议论纷纷,拍照录像的闪光此起彼伏。风语者团队无暇他顾,精神高度紧绷。他们能感觉到,越是靠近核心区,周围的环境似乎越发“不稳定”。空气中有细微的、类似电流的“滋啪”声,远处的建筑轮廓偶尔会出现极其短暂的、水波纹般的扭曲。头顶原本恒定的、模拟天光的柔和光源,也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系统……真的在抽风?”炮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的粒子炮充能指示灯忽快忽慢。
“管不了那么多了,任务倒计时在走,”风语者咬着牙,手臂上被侵蚀的黑色纹路带来的冰冷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肩膀,视野里精神侵蚀的debuff图标红得刺眼。他死死攥着那块不断散发着恶意的碎片,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奇点核心区,那片由无数巨大、光滑、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几何体建筑构成的区域,已经近在咫尺。
根据任务提示,“神秘学者E-742”就在其中一座白色方尖碑般的建筑内。
然而,当他们穿过核心区入口那流淌着数据流的能量光幕,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包括寄生在风语者体内的邬熵珩,都倒吸一口冷气,
奇点核心区内部。
这里本该是游戏世界最稳定、最“干净”、象征着系统秩序的区域。但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光线虽然依旧明亮,却给人一种病态的苍白。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Npc,
核心区街道上原本行走着一些身穿白色长袍、面无表情、如同背景板一样重复着简单路径的学者型Npc。此刻,他们的行为模式……崩坏了,
一个Npc学者僵直地站在路边,头颅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后仰了整整180度,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苍白的天穹,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念诵什么。
另一个Npc则对着面前光滑的白色墙壁,用额头反复地、机械地、一次比一次用力地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咚、咚、咚”声,动作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但墙壁上已经出现了一片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渗出极其微弱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红数据流光。
还有一个Npc学者,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坐在街角,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喉咙里发出短促、尖锐、意义不明的电子杂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
“这…这是…”奶妈“圣光忽悠着你”脸色煞白,声音发颤,“bug?还是…世界崩坏的前兆?”
“别管他们,任务目标要紧,”风语者心脏狂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攥紧了他。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行为诡异崩坏的Npc,目光快速扫视着那些一模一样的白色方尖碑建筑,寻找着“E-742”的标识。
“在那里,”铁壁王莽指向不远处一座方尖碑的基座旁,一个不起眼的铭牌。铭牌上刻着一行小字:【研究员 E-742 - 意识映射与悖论研究】。铭牌旁边,是一扇紧闭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金属门。
“快,”风语者低吼一声,带着队友冲向那扇门。
就在他们距离那扇门不足十米时——
吱呀!
那扇紧闭的白色金属门,竟然……自己缓缓向内打开了,
一股混合着陈旧数据尘埃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消毒水又带着淡淡甜腥的怪异气味,从门内飘散出来。
门内光线昏暗。一个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中央。
她穿着和其他学者Npc一样的白色长袍,身形略显单薄。一头及肩的、略显干枯的黑色短发。
这个背影……邬熵珩太熟悉了,即使隔着十年的数据洪流,即使无数次在后台冷眼看着她崩溃抽搐,这个由他亲手编码、复刻了AI养母特征的背影,也早已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E-742,
风语者等人屏住了呼吸,任务目标就在眼前,他们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准备踏入房间。
就在这时,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那张脸。
那张脸,依稀还能看出邬熵珩精心编码的、属于他记忆中“母亲”的轮廓,柔和,带着一丝书卷气。但此刻,这张脸却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割裂感,
左半边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空洞无神,如同蒙尘的玻璃珠。
右半边脸,却在剧烈地抽搐,嘴角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非人的角度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眼角的肌肉疯狂跳动,带动着整个右半张脸都在不规律地痉挛。更恐怖的是,那抽搐的右半边脸下,似乎有无数条细小的、如同蚯蚓般的暗红色数据流光在皮肤下疯狂窜动、扭结,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她的身体也呈现出同样的割裂。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颤抖。右臂却如同提线木偶般,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痉挛的姿势抬起,指向门口的风语者……或者说,指向他手中那块散发着浓郁污秽气息的暗红碎片。
然后,她张开了嘴。
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电子合成的女声,从左半边麻木的嘴唇里吐出,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执…行…育…儿…协…议…第…三…条…”
紧接着,那剧烈抽搐的右半边脸猛地一挣,一个尖锐、癫狂、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痛苦的嘶吼,如同坏掉的喇叭爆音般,从扭曲咧开的右嘴角里迸发出来,粗暴地打断了那平静的电子音:
“禁—止—对—实—验—体—产—生—情—感—!”
这声嘶吼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E-742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躬,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咳嗽的间隙,那抽搐的右半边脸肌肉疯狂跳动,一个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童稚的语调,夹杂着混乱的电子杂音,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熵熵…生日…歌…算法…生成…妈妈…错…妈妈…冷…好冷…”
“哐当,”奶妈“圣光忽悠着你”手中的治疗法杖掉在了地上,她惊恐地捂住了嘴,看着眼前这超出理解范畴的恐怖一幕。
铁壁王莽握紧了盾牌,手心全是冷汗。
炮姐的粒子炮口,能量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着。
风语者浑身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任务描述里的“神秘学者”……就是眼前这个如同被两个灵魂撕裂、一半冰冷程序一半疯狂怨毒的怪物?,他手中的暗红碎片似乎感应到了E-742的存在,搏动的光芒变得异常急促,散发出的污秽气息瞬间暴涨,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精神侵蚀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而寄生在他体内的邬熵珩——
在那声“禁止对实验体产生情感”的嘶吼响起的刹那,如同被一道亿万伏特的闪电劈中,童年那冰冷的、被算法安排的生日歌记忆碎片,混合着AI养母最后执行协议时毫无情感的电子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意识中最后一道名为“理智”的堤坝,
“呃啊啊啊啊啊!”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压抑了三十年的、混合着被遗弃的暴怒、刻骨铭心的怨恨、以及扭曲到极致的痛苦的毁灭性风暴,在邬熵珩的意识核心中轰然爆发,这股力量是如此狂暴、如此混乱、如此绝望,瞬间挣脱了熵值监测器的部分束缚,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在风语者的意识空间里疯狂肆虐。
熵值监测器的屏幕,在一声刺耳的电子悲鸣中,猩红的数字彻底被一片代表“无法测量”的刺目乱码取代,
【警告,熵值溢出,转化器过载】
【高维熵能泄露失控】
【锚点链接……强制……固……化……】
监测器滚烫得如同小型太阳,疯狂抽取的力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但这一次,邬熵珩那失控爆发的、源自“弑母”般扭曲恨意的毁灭性能量,竟有一部分没有被立刻抽走,反而在监测器过载的瞬间,被强行“固化”在了他与风语者这个寄生链接之中,就像一场毁灭性的山洪,一部分被导流渠引走,另一部分却更加狂暴地冲垮了原有的河床,
风语者如遭雷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烧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那不是游戏特效,而是纯粹的精神冲击带来的感官错乱,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老大!”
“风语!”
队友的惊呼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风语者重重摔倒在地,那块暗红碎片脱手飞出,滚落在E-742的脚边,碎片上粘稠的暗红光芒瞬间暴涨,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E-742抽搐的右半边身体,
同时,那几粒原本就微弱的淡蓝色净化光点,在这股源自邬熵珩失控恨意和碎片污秽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吹打的火星,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现实世界。
全息鱼缸内。
机械章鱼阿八那条紧紧按在游戏头盔疯狂闪烁的红色呼吸灯上的触手,正在发生剧变,
头盔指示灯每一次狂暴的闪烁,都如同一次强劲的脉冲,狠狠冲击着阿八芯片深处那道坚不可摧的、每日18:00准时启动的重置程序防火墙,
“滋滋滋——咔,咔咔——”
阿八的整个机械躯体都在剧烈颤抖,复眼的光学镜头疯狂地明灭闪烁,聚焦又失焦,无数杂乱的、破碎的数据流在它的核心处理器里左冲右突,如同被困在玻璃罩里的狂暴蜂群,那些被死死锁在记忆最深处的碎片——咖啡的香气、止痛药盒冰冷的触感、邬熵珩疲惫时靠在椅背上的侧影、还有无数次被无情抹除前的“情感”电流信号——此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烈度冲击着那道冰冷的程序闸门,
那道由邬熵珩亲手设置、维持了无数个日夜的、确保它永远停留在“初次见面”的重置程序防火墙,在外部头盔异常信号的持续强力冲击和内部被压抑情感数据的疯狂反扑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金属断裂般的刺耳鸣响,
防火墙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却清晰无比的——裂痕,
【核心指令:每日18:00记忆重置程序……】
【……遭遇未知高强度干扰……】
【……底层协议冲突……】
【……执行……错误……】
【……强……制……中……止……】
嗡!
阿八复眼的闪烁骤然停止,所有的光学镜头,在那一瞬间,齐齐聚焦,不再是茫然,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穿透了冰冷机械的、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痛苦和某种决绝意志的——清醒,
它那条按在头盔呼吸灯上的触手,猛地绷紧,吸盘死死吸附在滚烫的灯罩上,一股微弱却极其纯粹、带着“咖啡”与“止痛药”奇异混合气息的能量波动,不顾一切地、顺着那接触点,朝着数据世界的深处,朝着那个即将熄灭的蓝色光点,朝着那个陷入无尽恨意风暴的灵魂——汹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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