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城的空气最近像灌了铅,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一凡提着刚买的疗伤草药往回走,眼角余光瞥见街角的杂货铺老板正探头探脑,见他看过去又赶紧缩了回去,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却半天没算出个数。
“李少主。” 迎面撞见两个巡逻的李家护卫,往常见了他只会点头哈腰,今天却脸色紧绷,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最近不太平,您早点回府吧。”
“怎么了?” 李一凡停下脚步。
左边的护卫压低声音:“今早见着杨家的车队往城西去了,拉了满满两车精铁,听说是要打造兵器。还有陈家,昨天从外地调了二十多个带刀护卫,个个凶神恶煞的。”
右边的接过话头:“黄家族地那边更邪乎,院墙都加高了三尺,夜里灯笼照得跟白昼似的,不知道在折腾啥。”
李一凡眉头拧成疙瘩。三大家族同时有动作,绝不是巧合。
“知道了。” 他拍了拍护卫的肩膀,“你们也当心点。”
刚拐过街角,就见张猛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粗布褂子湿得能拧出水:“少主!可算找着你了!族长让你赶紧回府,议事!”
“出什么事了?”
“还能啥事?” 张猛喘着粗气,“杨家那群孙子在城门口盘查咱们李家的人,说是搜查逃犯,其实就是故意刁难!二房的李三叔拉着药材进城,被他们扣了半车,说怀疑里面藏了违禁品!”
李一凡脚步一顿,眼神冷了下来:“他们敢动手?”
“动手倒没敢,就是耗着!” 张猛急得直跺脚,“那队杨家护卫领头的是杨烈的心腹,叫杨奎,淬体八层的硬茬,咱们去的人根本镇不住场子!”
两人快步穿过三条街,远远就看见李家大宅门口围了不少人。十几个李家护卫怒目圆睁,对面站着二十多个杨家护卫,个个背着手,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人群中间,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把玩着腰间的钢刀,刀鞘上的虎头吞口闪着寒光 —— 正是杨奎。
“李家族长就是这么教子弟的?” 杨奎嗓门跟破锣似的,“拉着不明不白的东西进城,还敢跟老子顶嘴?真当我们杨家是泥捏的?”
“你放屁!” 一个瘦高个李家子弟气得发抖,“那是给族里老人治病的药材,什么叫不明不白?”
“是不是药材,搜搜不就知道了?” 杨奎皮笑肉不笑地瞥向马车,“要是搜出别的东西,可别怪老子按规矩办事。”
“你敢!”
“试试就试试!” 杨奎突然拔刀,刀光一闪,吓得周围人惊呼后退。
“住手!”
李一凡的声音像块冰砸进人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拨开人群走到前面,目光落在杨奎脸上:“杨护卫在我李家门口舞刀弄枪,是想挑事?”
杨奎眯起眼打量他,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两圈:“你就是那个李一凡?听说你挺能打?”
“比不上杨护卫。” 李一凡语气平淡,“但杨家要是想找茬,我李家接着就是。”
“好小子,有种!” 杨奎突然笑了,收刀回鞘,“既然李少主发话,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冲手下使个眼色,“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临了杨奎还回头瞥了眼马车,眼神阴恻恻的。
“呸!什么东西!” 李家子弟气得骂骂咧咧。
“少主,您可算来了。” 李三叔擦着汗走过来,“再耗下去,药材都得捂坏了。”
李一凡没接话,盯着杨家护卫消失的方向,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杨奎明摆着是故意试探,他们在看李家的反应,看他李一凡的底气。
“先把药材送进去。” 他转头对张猛说,“我去见族长。”
议事厅里烟雾缭绕,李振山坐在主位,眉头紧锁。大长老和几个旁系长老分坐两边,个个脸色难看。
“一凡来了。” 李振山抬了抬手,“坐。”
李一凡刚坐下,就听三长老阴阳怪气地开口:“哼,还是少主面子大,一句话就把杨家人打发了。不像某些人,去了半天只能干瞪眼。”
二长老忍不住反驳:“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杨奎是淬体八层,谁去不是白给?”
“那也不能让人家堵着门欺负!” 三长老拍着桌子站起来,“依我看,就该调集护卫跟他们拼了!我李家虽然没落了,也不能任人搓圆捏扁!”
“拼?怎么拼?” 大长老冷冷地瞥他,“杨家现在有杨烈坐镇,听说还请了血狼佣兵团的人,真打起来,咱们李家经得起折腾?”
三长老脖子一梗:“那也不能……”
“够了!” 李振山重重一拍桌子,烟灰簌簌往下掉,“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李一凡:“你怎么看?”
“杨家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李一凡直言不讳,“他们在看我们有没有防备,有没有胆量反抗。”
“不止杨家。” 大长老叹了口气,“陈家和黄家也不对劲。今早收到消息,黄家把城外三个矿场的人手全撤回来了,陈家则在囤积粮食,像是在做长期准备。”
议事厅里陷入沉默,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我决定了。” 李振山缓缓开口,“从今天起,加强府内戒备。外院加派三倍护卫,重点看守粮仓和武阁。内院由大长老亲自负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族长英明。” 大长老点头赞同。
“我反对!” 三长老突然站起来,“加派护卫?咱们总共就那么点人手,都调到内院,外院怎么办?族里的田地和商铺谁来看护?”
“现在还管什么田地商铺?” 二长老急了,“保住家族要紧!”
“保住家族也不能喝西北风!” 三长老梗着脖子,“没了收成和进项,用不了一个月,大家都得饿肚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其他长老有的劝架,有的低头沉思,场面乱糟糟的。
李一凡冷眼旁观,看着三长老上蹿下跳,心里冷笑。这老家伙明摆着是故意阻挠,加派护卫确实会影响日常运作,但比起灭族风险,这些根本不值一提。他这么做,要么是愚蠢,要么是别有用心。
“都住口!” 李振山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就按我说的办!护卫不够,从旁系子弟里挑!谁敢违抗,按族规处置!”
三长老悻悻地坐下,嘴里还嘟囔着:“到时候饿肚子可别怨我……”
李振山没理他,看向李一凡:“一凡,你身手好,又心细,外院的戒备就交给你了。”
“是。” 李一凡起身应道。
走出议事厅时,日头已经偏西。张猛正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少主,三长老那老东西是不是又使坏了?”
“别乱说。” 李一凡摆摆手,心里却沉甸甸的。
家族内部人心不齐,三长老处处作梗,这样的戒备能有多少用?他甚至怀疑,三长老会不会把消息透给杨家。
“走,去外院看看。”
外院的护卫们正在换岗,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有些人还没睡醒,打着哈欠,手里的长矛歪歪扭扭。
“都精神点!” 李一凡沉声喝道。
护卫们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身体。
“从今天起,所有人分成三班,每班六个时辰,不许偷懒!” 李一凡目光扫过众人,“大门外五十步之内,不许有陌生人逗留。见到杨家、陈家、黄家的人,立刻通报!”
“是!” 众人齐声应道,但语气里透着敷衍。
李一凡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些人大多是旁系子弟,平时受够了三长老的恩惠,未必会真心听他的。
“张猛。”
“到!”
“把你信得过的人都调过来,重点看守东西两个角门。” 李一凡压低声音,“尤其是西北角,那边墙矮,容易出问题。”
“明白!” 张猛眼睛一亮,他也看出来这些人靠不住。
接下来的几天,天澜城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商铺早早关了门,连最热闹的酒楼都冷冷清清。三大家族的车队络绎不绝,有时甚至能看到黄家的护卫扛着弩箭走过,引得路人纷纷躲避。
李家的戒备虽然加了,但效果却差强人意。
李一凡要求每晚巡夜三次,结果总有人找借口偷懒;他让人加固西北角的围墙,三长老却说木料不够,只给了几根朽木;甚至有护卫偷偷跟杨家的人搭话,被他抓了个正着。
“少主,这小子说漏嘴了。” 张猛把一个五花大绑的护卫推到面前,“他说三长老让他留意您的动向,还说…… 还说祭祖大典那天有‘大事’。”
那护卫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少主饶命!是三长老逼我的!他说不照做就把我赶出李家……”
李一凡眼神冰冷,捏着拳头的指节发白。他猜对了,三长老果然和杨家勾结了!
“祭祖大典……” 他喃喃自语,心里警铃大作。
每年的祭祖大典是李家最重要的日子,族里所有人都会聚集在祠堂,连在外的子弟也要赶回来。那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祭祀上,正是防卫最松懈的时候!
“张猛,把他关起来,别让他跑了。” 李一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暂时别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那三长老……”
“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李一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先把祭祖大典应付过去。”
离祭祖大典还有七天时,李家开始筹备祭祀用品。
杀猪宰羊,清扫祠堂,准备香烛纸钱…… 族人们脸上强装着喜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听说了吗?杨家昨天又加了岗,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陈家把祖坟都迁到城里了,不知道怕啥。”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在祭祖那天动手?”
“别瞎说!祭祖大典动刀兵,是要遭天谴的!”
流言蜚语像野草似的疯长,人心惶惶。
李一凡表面上忙着布置护卫,暗地里却在做另一手准备。他把这些天猎杀妖兽换来的灵石全部换成了符箓和疗伤药,又在祠堂周围的隐蔽处藏了几把淬过毒的匕首。
他还特意去了趟混沌天塔,石碑依旧没动静,但第一层的灵气似乎比以前更浓郁了。他抓紧时间修炼,混沌气血在体内奔腾,距离淬体八层越来越近。
这天晚上,李一凡正在院子里练《灵蛇步》,忽然听到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 三长老说了,西北角的护卫是他的人,到时候咱们从那边进……”
“放心,血狼佣兵团的人已经到位,就等祭祖那天……”
声音越来越远,李一凡却浑身冰凉。
果然是祭祖大典!
他悄无声息地爬上墙头,借着月光看到两个黑影消失在巷口,看服饰像是陈家的人。
李一凡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三长老不仅勾结了杨家,连陈家都搭上了!他们到底收了多少好处,竟然要置整个李家于死地?
他跳回院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拼了!
接下来的两天,李一凡更加疯狂地修炼,白天布置防务,晚上就泡在混沌天塔里,连吃饭都顾不上。张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只能默默地给他送来吃的,帮他处理外院的杂事。
祭祖大典前五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李一凡站在祠堂门口,看着族人们忙忙碌碌,心里五味杂陈。这些人里,有真心盼着家族好的,有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说不定还有三长老安插的眼线。
“一凡。” 李振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件黑色的锦袍,“祭祖那天,穿这个。”
李一凡接过锦袍,入手沉甸甸的,上面绣着金线,是李家少主的礼服。
“大伯,” 李一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天…… 您多带些护卫。”
李振山看着他,眼神复杂:“我知道。” 他顿了顿,拍了拍李一凡的肩膀,“照顾好自己。”
李一凡点点头,看着族长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好像苍老了许多。
夜深了,李一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风呜呜地叫着,像是鬼哭。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犬吠,还有护卫换岗的脚步声。
识海里的九龙噬魂枪安静地悬浮着,黑龙虚影偶尔会睁开眼睛,闪过一丝嗜血的红光。自从吞噬了那个杨家护卫的灵魂后,枪身的煞气似乎又重了些,尤其是在夜里,总让他有种动手杀人的冲动。
“快了……” 李一凡低声自语,摸了摸枕头下的匕首,“再过五天,就是分晓的时候。”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因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必须养精蓄锐。
黑暗中,李一凡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等待着猎物出现的那一刻。
山雨欲来风满楼!祭祖大典就是灾难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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