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会长的包间里，一众副会长都沉默着。
他们其实经常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商谈大事，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收获巨大。
闲聊之中，陆尘提出了很多意见。
天元商会的总部不能设在天都城，因为这很容易就被卷入权力旋涡，被东辰仙国视为权衡掣肘的工具。
起初有副会长反驳，但陆尘只问了一句，天元商会在天都城有没有竞争对手时，所有人都闭嘴了。
在陆尘看来，不能一家独大者，其实都处在天秤之上。
既然是天秤，就必然会有倾斜的一天，且永远没有独大的可能。
“魔道入世，对我们天元商会而言，其实利大于弊。”
“仙魔相争，让他们争好了，我们只管做生意。”
“以前的魔道潜行在黑暗之中，各方各面都束手束脚，资源只靠自给自足和抢劫掠夺。”
“但现在不同，他们站在阳光下，其实是一块鲜美无主的肥肉。”
一众副会长面面相觑。
一名老者皱眉说道：“这要是与魔道做生意，我们天元商会恐怕会成为仙道公敌，天元商会确实有很多竞争对手，这无疑是给对手一个攻击我们的把柄。”
陆尘笑了起来，道：“这确实是一个把柄，但，还轮不到对手来攻击。”
“什么意思？”叶灵萱问道。
“商会里，有很多人看不惯我，而且一定有抱有敌意的。”陆尘说道：“这方面的生意，你们可以推到我的头上，由商会的那些人随意攻击，甚至……”
陆尘顿了一下，接着道：“他们可以联合外人，与天元商会的竞争对手一起来攻击我。”
“如此一来，对手的攻击角度和方向，就被固定，被我们所掌控。”
不只是叶灵萱，即便是年长的那名副会长，也对陆尘再一次刮目相看。
“这不是让天元商会分裂吗？”一名副会长问道。
陆尘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分裂。只有内部分裂，才会让外人放松警惕，认为我们不过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但实际上，”陆尘开口道：“天元商会的话语权，是不会动摇的。不管是我还是攻击我的人，都只是棋子罢了。”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唱红白脸。”
“只有左右逢源，才能屹立不倒。”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没有敌人，也要培养敌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我们就是利用内部的敌人，来牵着外部敌人的鼻子走。”
陆尘说完，包间里再次沉默了。
陆尘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当然，生意归生意，即便不遵仙魔立场，也总要坚定原则。我们商会只售卖‘正常’物资，在与魔道做生意之时，卖了什么，卖给了谁，都是正大光明。”
“如此，仙道有所准备，也不会对商会有太大敌意。”
“甚至，我们在很多时候，还可以‘配合’仙道，不做某些魔道的生意，即便赚的少但也能收获人情。”
陆尘说着，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这群副会长竟然不再算账。
副会长们正仔细听着，察觉到陆尘的微妙表情，手上赶忙又拨弄起了算盘。
他们能成为天都城里的副会长，不止修为境界足够，一个个更是人精。
他们感慨的同时，又忍不住心中一乐。
一名老者捋着胡子，眸中精光闪烁，他看向陆尘，开口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商会之中意见不一，也早就知道商会里有人会针对你？”
“这是必然的。”陆尘耸了耸肩，道：“如果我是天都城的商会天骄，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个种地的农夫，抢走了所有风头，我也会……‘碰一碰’。”
“以身入局……顺势而为又能掌控局势……”老者连连点头，赞赏之余，接着问道：“此事虽然理论可行，但实际操作中，太难把控尺度，若万一阴沟倾覆，该当如何？”
“尺度这件事，因人而异。这要看天元商会的决策者，究竟想朝着哪个方向走。”
陆尘开口说道：“若心中向仙，推给我的与魔道的生意，就算是一个钓饵，只待时机成熟，联合仙道，将魔道与商会中所有立场不坚者，一网打尽。”
一众副会长心中一凛，即便是老者也是老脸一僵。
“若心中向魔，则可继续左右斡旋，只需一次机会，便可颠覆一切。”
一众副会长心头狂跳，老者也感觉自己口干舌燥。
“若想绝对中立，就一直拖下去，拖到天荒地老。两边都不得罪，让仙魔自己分出胜负，之后，只需牺牲商会里站在败者的那一部分，而剩下的一部分，依旧可以让天元商会，继续前行！”
老者看向陆尘的眼神，竟有了一些忌惮，其他副会长看向陆尘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敬畏。
他们并不全以修行境界作为唯一的评判标准，他们都是商人，而在这个领域，陆尘的想法已经完全碾压了他们。
他们此时的心里都很清楚，就算陆尘不是天元商会的人，别说在天元商会的竞争对手那边，就算是陆尘进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会，他日也能带领小商会走向顶点。
在立身于不败之地的前提下，百无禁忌、“歪门邪道”……
谁能是陆尘对手？
“我……不太明白。”叶灵萱秀眉紧蹙，不解的看着陆尘，“你心中有仙，心中有善，不站仙魔立场，可为什么要与魔道做生意？道理是没错，可毕竟……”
陆尘深吸了一口气，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不讲道理，只讲现实，以四象门来说。”
包间里，只响起陆尘的话语。
“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源，他们，会吃人。”
叶灵萱浑身一颤，一众副会长眸中精光闪烁。
“人，就是他们的资源。但这种资源，一定有其他东西可以取代。”
“我不是不站仙魔，我不是不分善恶，只不过，哪有这么容易呢？”
“白嫣嫣该死，但如果商会贸易打通，四象门吃人不是必须而是‘选择’，那么，白嫣嫣这种人，不就不该死了么？”
“我认为，天元商会不是在售卖资源，而是在售卖选择。”
“我们要让那些身不由己的人，多一点自由的空间。”
“我们要让那些站在深渊边缘的人，可以回头，哪怕只是回头看一眼。”
陆尘说完，包间里的沉默，维持了很久很久。
即便是那名老者，对陆尘也是肃然起敬。
叶灵萱心中大受震撼，她突然明白了，陆尘看似无情，却是大善！
大家本以为陆尘只是想做魔道生意，只是想赚钱。
现在看来，陆尘的想法竟然是，魔道多吃一口仙粮，就可以……少吃一口人肉！
包间里，所有人包括老者、包括叶灵萱，目光都定格在陆尘双手戴着的十字星戒上。
他们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句话。
十字星光，会指引商会前进的方向，会带领商会走向星光照耀的每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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