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透过铁匠铺的木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正挥锤锻造一柄长刀，通红的铁坯在他精准的敲击下逐渐成型，每一次锤落都伴随着均匀的呼吸节奏——这是他将《九转玄功》融入打铁的独特法门，既能锤炼器物，亦能滋养气血。
“铛——铛——铛——”
清脆的打铁声突然被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打断。韩烨抬眼望去，只见三个穿着绸缎长衫的汉子站在铺门口，为首那人约莫四十岁，三角眼，嘴角噙着一丝倨傲的笑意，正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着铺内的陈设。
“吴老头在吗？”三角眼开口，声音尖细，带着明显的优越感。
吴铁匠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来人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原来是刘掌柜，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被称作刘掌柜的三角眼嗤笑一声：“听说你这铺子里出了个好苗子，打出来的铁器能让猎虎村那伙泥腿子对付妖兽？我来瞧瞧，是不是真有那么大本事。”
韩烨停下手中的活计，默默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他认得这人，是清风镇“利刃阁”的掌柜刘三，据说背后靠着镇上的王家，在清风镇的武器行当里颇有势力。
刘三的目光落在韩烨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穿着粗布短打，手上布满老茧，眼神里的轻蔑更甚：“你就是韩烨？”
“是。”韩烨不卑不亢地应道。
“听说你能在铁器上搞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让兵器沾点灵气？”刘三语气轻佻，仿佛在谈论一件不值一提的玩物，“拿件东西出来看看。”
吴铁匠正要说话，却被韩烨用眼神制止。他转身从墙角拿起一把猎刀，正是上次他刻了简易聚灵纹的那把。刀身乌黑，看似平平无奇，却在阳光折射下隐隐有流光转动。
“这刀……”刘三身边的一个随从刚想伸手去拿，却被韩烨避开。
“此刀已淬灵，寻常凡灵境修士的灵气注入，能让刃锋更锐三分。”韩烨说着，屈指在刀背轻弹。
“嗡——”
一声细微的颤鸣响起，刀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刘三瞳孔微缩，他虽不修行，但常年与修士打交道，自然看得出这把刀确实蕴含灵气，而且比寻常店铺里那些粗糙的“灵兵”要凝练得多。
“有点意思。”刘三收起轻视之心，语气稍缓，“小子，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回清风镇利刃阁当坐馆匠师，每月五块下品灵石，管吃管住。”
这话一出，不仅吴铁匠愣住了，连旁边的学徒都倒吸一口凉气。五块下品灵石！这相当于普通农户半年的开销，即便是吴铁匠，每月也未必能攒下一块。
刘三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呷了口随从递来的茶水，慢悠悠地补充道：“只要你肯来，我让你专管灵兵锻造，不用做这些粗活。做得好了，年底还有分红。”
他以为韩烨定会欣喜若狂，毕竟一个猎虎村的穷小子，能得到这样的机会，简直是一步登天。
然而韩烨却只是平静地将猎刀放回原处，淡淡道：“多谢刘掌柜好意，只是我本事还没学扎实，恐怕难当此任。”
“你说什么？”刘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三角眼瞪得溜圆，“五块灵石还嫌少？你知道清风镇多少匠师挤破头想进我利刃阁吗？”
“并非嫌少。”韩烨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在吴师傅这里还有许多东西要学，暂时不考虑离开猎虎村。”
吴铁匠在一旁暗暗点头。他知道韩烨不是不知好歹，这孩子心思缜密，定然有自己的考量。
刘三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伎俩，能在猎虎村待一辈子？我告诉你，没我点头，清风镇没有哪家店铺敢收你。”
“刘掌柜言重了。”韩烨语气依旧平静，“我打铁是为了糊口，顺便磨练己身，并非一定要去清风镇。”
“好，好得很！”刘三怒极反笑，指着韩烨道，“我倒要看看，你这野路子能走多远。”说罢，带着随从拂袖而去，临走时还故意撞了一下门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等人走远，学徒才凑过来：“韩哥，你怎么把这好事拒了？五块灵石啊！”
韩烨没说话，只是拿起铁锤，继续敲打铁坯。火星四溅中，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沉稳。
吴铁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对。刘三这人睚眦必报，而且利刃阁背后的王家，在清风镇势力极大，你现在过去，确实容易被拿捏。”
“师傅看得通透。”韩烨停下锤，“他给的条件看似优厚，实则是想把我当成只会锻造的工具。每月五块灵石，看似不少，但想在清风镇立足，这点资源远远不够。到时候若是想离开，恐怕还会被他们用各种理由刁难。”
他顿了顿，望着清风镇的方向：“而且，我的修行之路与寻常匠师不同，需要大量时间打磨肉身与灵气的契合。去了利刃阁，每日被琐事缠身，哪还有功夫修炼？”
吴铁匠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想到这些，说明心智已经成熟了。修行一途，不仅要修力，更要修心。耐不住寂寞，抵不住诱惑，终究走不远。”
傍晚收工时，吴昊来找韩烨，听说了白天的事，忍不住咋舌：“五块下品灵石！韩烨，你真的不动心？有了这些灵石，你的修行速度至少能快一倍。”
两人坐在铁匠铺后面的小河边，夕阳将水面染成一片金红。韩烨捡起一块石子，轻轻抛进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动心是自然的。”韩烨坦诚道，“但你想过没有，刘三为什么会来找我？”
“因为你锻造的灵兵好啊。”吴昊脱口而出。
“这只是其一。”韩烨摇摇头，“清风镇的武器铺不止利刃阁一家，他们真正看重的，恐怕是我能在没有系统传承的情况下，自行摸索出灵纹锻造之法。他们想把我招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垄断这种技法，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少潜力可挖。”
他看向吴昊，眼神锐利：“你还记得上次测灵大会，韩家长老说的话吗？‘伪灵根就是伪灵根’。在那些大势力眼里，像我这样没有背景、没有顶级天赋的修士，要么被收编利用，要么就是被打压排挤。”
吴昊沉默了。他出身清风镇吴家，虽然只是旁支，但也见过不少势力间的倾轧，自然明白韩烨的顾虑。
“我现在的实力太弱了，凡灵境二品，在猎虎村或许算得上出众，但在清风镇，连王家的护卫都比不上。”韩烨缓缓道，“这个时候过去，只会被当成摇钱树，任人摆布。他们给我五块灵石，就能让我为他们锻造价值十倍甚至百倍的灵兵，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吴昊问道。
“至少要等我突破到凡灵境五品，并且能熟练刻制三品灵纹。”韩烨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到那时候，我的实力足以自保，锻造技艺也能让他们不敢轻视。届时再去清风镇，才有底气跟他们谈条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接受安排。”
吴昊看着韩烨被夕阳拉长的身影，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成熟。他一直以为韩烨只是埋头苦修，却没想到对方早已将前路规划得如此清晰。
“对了，”韩烨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吴昊，“这个给你。”
玉佩是用黑风林的铁木心打磨而成，上面刻着一圈圈细密的纹路。吴昊接过玉佩，顿时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掌心涌入体内，让他有些浮躁的灵气瞬间平稳下来。
“这是……安神灵纹？”吴昊惊喜道，“你啥时候刻的？”
“前几天晚上没事做的时候。”韩烨笑了笑，“你现在引气入体越来越熟练，但灵气运转还不够稳定，这块玉佩能帮你稳固心神，修炼时不容易走火入魔。”
吴昊握紧玉佩，心中暖意融融：“谢了，韩烨。”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韩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吧，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打铁呢。”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悄然降临。韩烨望着清风镇的方向，那里灯火点点，仿佛潜伏着无数机遇与危险。他知道，自己迟早要踏入那片天地，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继续蛰伏，积蓄力量。就像他锻造的铁器一样，只有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在淬火时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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