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老宅的阴影里，韩松枯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指尖捏着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传讯符。堂屋的窗纸透进惨淡的月光，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不甘与怨毒。
三天前，韩渊在家族议事会上宣布，将百宝街的三处店铺交由韩峰打理，理由是“韩峰近期为家族招揽了韩烨这等人才，当赏”。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削弱韩松的势力——那三处店铺是韩松掌管的核心产业，每年能为他带来近千块低阶灵晶的收益。
“韩渊……韩峰……还有那个韩烨！”韩松低声嘶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老夫为韩家鞠躬尽瘁三十年，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旁系出身的野种？”
他猛地将传讯符砸在地上，符纸瞬间碎裂。这是他最后一张与清风镇分支联络的符，自从韩平在坊市节被韩烨击败、又被韩渊罚禁足后，清风镇的势力便成了惊弓之鸟，再没人敢响应他的号召。
“不能就这么算了……”韩松踉跄着起身，走到墙角的暗格前，摸索着取出一个黑色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雕刻着乌鸦图案的令牌——那是赵家特制的“黑鸦令”，持有此令者，可直接与赵家主脉修士接洽。
这枚令牌是半年前赵灵珊私下赠予他的，当时她说：“韩长老若有需要，赵家随时愿助一臂之力。”那时的韩松还自持身份，不屑与赵家勾结，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颤抖着将一丝灵气注入令牌，令牌表面的乌鸦眼睛骤然亮起红光，一道微弱的黑影从令牌中升起，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
“韩长老深夜传讯，不知有何贵干？”黑影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正是赵家负责暗中联络的修士赵默。
韩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我要见赵兰家主，或是赵灵珊少主。此事关乎韩家未来，必须当面谈。”
黑影沉默片刻，道：“家主已就寝，少主愿意见你。一刻钟后，城西破庙相见。”话音未落，黑影便化作青烟消散。
***城西破庙早已断壁残垣，神像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满了蛛网与尘土。赵灵珊一身夜行衣，站在月光下的供桌旁，腰间的佩剑泛着冷光。她看着走进来的韩松，眼中没有丝毫温度：“韩长老冒着被韩渊发现的风险约我见面，总不会是来叙旧的吧？”
韩松缩了缩脖子，破庙的风灌进他的衣襟，让他莫名觉得寒冷。他搓了搓手，开门见山：“少主，我知道赵家近期在岚风城处境艰难，而我……也被韩渊逼得走投无路。咱们或许可以做笔交易。”
“交易？”赵灵珊挑眉，“韩长老能给我们什么？韩家的矿脉？还是韩渊的人头？”
“都不是，但比这些更有用。”韩松压低声音，“我可以帮你们扳倒韩烨。”
赵灵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扳倒韩烨？就凭你？”她可是亲眼见过韩烨的实力，玄灵境七品的晶甲熊都伤不了他，一个被韩渊剥夺了实权的长老，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当然不是靠我一人。”韩松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卷，递给赵灵珊，“这是韩家祭祖大典的流程。三日后便是祭祖之日，韩家主脉与所有分支都会到场，包括韩烨——韩渊不知发了什么封，竟邀请他作为‘特邀嘉宾’出席。”
赵灵珊展开纸卷，上面用朱砂标注着祭祖的各个环节，当看到“献祭品”与“诵祖训”两个环节时，她忽然明白了韩松的意思。
“你想在祭祖大典上动手？”
“不错！”韩松眼中闪过狠厉的光，“祭祖大典是韩家最看重的仪式，族规规定，凡在大典上亵渎祖先、勾结外族者，轻则废去修为，重则当场格杀！只要我们能证明韩烨‘勾结外族’，就算韩渊想保他，也得顾忌家族规矩！”
赵灵珊冷笑一声：“证明？韩烨与秦家合作密切，与赵家却是死对头，怎么证明他勾结外族？总不能凭空污蔑吧？”
“当然不是凭空污蔑。”韩松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已查清楚，韩烨身边那个叫吴昊的小子，父母曾是赵家的佃户！我们可以伪造证据，说吴昊是赵家派去的奸细，而韩烨明知其身份，却故意包庇，甚至利用他传递韩家的消息给赵家——这样一来，‘勾结外族’的罪名就坐实了！”
赵灵珊沉默了。这个计划确实狠毒，祭祖大典上众目睽睽，只要证据“确凿”，韩烨就算有百口莫辩，韩渊为了维护家族颜面，至少也得将他驱逐出岚风城。而失去了韩烨这个助力，秦家的扩张势头便会受阻，赵家也能喘口气。
“你想要什么？”赵灵珊问道，她不信韩松会白白帮忙。
“很简单。”韩松眼中露出贪婪的光，“我要赵家帮我在祭祖大典上‘拿出’证据，事后，韩家在百宝街的三处店铺，归赵家所有。”
“三处店铺？”赵灵珊挑眉，“韩长老倒是敢开口。那三处店铺每年的收益可不低。”
“比起扳倒韩烨，这点代价算什么？”韩松阴恻恻地笑了，“只要韩烨倒了，韩渊失去左膀右臂，我自有办法重新掌权。到时候，赵家与我合作，得到的只会更多。”
赵灵珊盯着韩松看了许久，直到对方被看得有些发毛，才缓缓点头：“可以。但我要你立下天道誓言，事后不得反悔。”
韩松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话语，地面的血迹泛起一阵微光，随即消失——这是最低阶的天道誓言，虽约束力有限，但违约者会受到灵气反噬，对韩松这等境界的修士而言，已是不小的风险。
“满意了？”韩松捂着流血的手指，脸色苍白。
赵灵珊收起纸卷，转身走向破庙外：“三日后，祭祖大典上，我会让赵默带着‘证据’出现。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看着赵灵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韩松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抬头望着破庙顶上的破洞，月光从那里倾泻而下，照亮了他脸上扭曲的笑容。
“韩烨，韩峰……等着吧，老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们拉下来！”
***与此同时，韩烨的炼器铺里，吴昊正哼着小曲擦拭着刚炼成的破岩镐。韩烨坐在灯下，研究着从秦家换来的《水纹灵文详解》，忽然眉头微蹙，抬头看向窗外。
“怎么了，韩哥？”吴昊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韩烨摇摇头，重新低下头，指尖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只是刚才好像感觉到一股不太舒服的气息……”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气息，阴冷、怨毒，像是毒蛇在暗处吐信。但那气息一闪而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大概是错觉吧。”韩烨喃喃自语，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竹简上。他并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韩家老宅的阴影里悄然酝酿，而这场阴谋的舞台，正是即将到来的韩家祭祖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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