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这一周来，日日等吴所畏睡熟后，便悄摸起身驱车赶往环山公路。
那里有他戒不掉的飙车瘾，还有享受着那片刻的自由。
每次都要等到天快亮，赶在吴所畏醒前买好热乎早餐回家。
一起吃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吴所畏一起去上课，课堂上则在补觉。
一次两次，吴所畏只当他是夜里没睡好，没多往心里去。
吴所畏问池骋怎么天天上课睡觉，池骋就会说还不是晚上你缠的紧！
但这股子反常劲儿持续了整整一周，难免让人心生疑窦。
周五晚上，池骋缠着吴所畏亲热，没折腾多久，吴所畏就撑着眼皮嚷嚷累，实在扛不住了。
池骋见状便松了手，他今晚有场硬仗要打，和沈宴的飙车局，一局五十万。
赚了这五十万，他就可以歇一阵子了。再继续下去，吴所畏肯定要怀疑了。
听着身边人呼吸渐渐平稳，池骋轻手轻脚起身穿衣，悄无声息地带上门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吴所畏就猛地睁开眼，眼底哪还有半分睡意。
吴所畏迅速换了身利落的衣服，他不会开车，只能火急火燎冲出小区拦出租车，上车就急声道：“师父，麻烦跟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
深夜的公路上，池骋的车开得像离弦的箭，速度快得惊人。
出租车司机看着前车的架势，忍不住犯怵：“小伙子，这都超速多少了？跟着跑我要被罚款的！”
“您只管跟住！罚款我来出！”吴所畏眉头拧成疙瘩，死死盯着前方那道越来越远的车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出租车司机听吴所畏这么说，猛踩油门追了上去，引擎嗡嗡作响，在空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这路线多半是环山公路！”
吴所畏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眼睁睁看着池骋的车像道黑色闪电一样消失。
环山公路依山而建，弯道陡峭，深夜里连路灯都稀疏，只有车灯劈开浓稠的黑暗。
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了人群中：“小伙子，”
司机话还没说完，吴所畏就甩下好几张红色钞票。
司机见车座上的钱怎么也得有几千，便没再说什么。
推门下了车，吴所畏悬在半空的心非但没落地，反倒沉得更紧。
池骋果然是来飙车了！
吴所畏在喧闹的人群中扫了一圈，没找到郭城宇的身影，便转向身旁一位打扮亮眼的美女，客气地打招呼：“美女你好，请问你看到郭城宇了吗？”
美女瞧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身形也周正，笑着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围成一圈的人群：“郭少在那边！”
末了又补了句，“帅哥，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吴所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呀。”
说罢便挤开人群，朝着那圈人走去，一眼就瞥见了坐在中间的郭城宇。
“姜小帅来了。”吴所畏语气淡淡，没带半点起伏。
原本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看比赛的郭城宇，一听见姜小帅三个字，像被按了弹射键似的猛地站起身，下意识环顾四周。
等看清吴所畏那张冷沉沉的脸时，心里暗叫一声：“我艹！”
吴所畏推开挡路的人，径直坐在郭城宇的位置上，目光落在屏幕里的两辆车上，沉声问：“池骋是哪辆？”
“红色保时捷。”郭城宇硬着头皮回答，心里盘算着怎么打掩护，却半点头绪也没有。
屏幕里，两辆车齐头并进的刚转过第三个急弯，上方山体突然滚落下几片碎石。
吴所畏眼睁睁看着红色保时捷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反倒一脚油门冲了上去，稳稳穿过碎石区。
而另一辆黑色超跑则紧急刹车，原地打滑了半圈，险些撞在护栏上。
看着池骋有惊无险地冲过险段，吴所畏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衣角，又问：“这一局，多少？”
“五十万。”郭城宇声音低了几分。
五十万？”吴所畏呢喃着，声音冷得像环山公路上的夜雾。
屏幕里的红色保时捷正借着刚才的优势，在直道上猛地提速，车尾卷起的尘土被车灯照得清晰可见，与黑色超跑拉开了半截车身。
郭城宇偷瞥了眼吴所畏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小声补充：“池骋说赢了，这局就收手。”
“收手？”吴所畏轻笑一声，笑意却没到眼底，“他这一个星期是不是都来这里飙车？”
话音刚落，屏幕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前方是个近乎九十度的回头弯，黑色超跑趁池骋减速的空档，猛地切内线超车，
两车的车身几乎贴在了一起，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车窗里的人。
吴所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跟着顿住，死死盯着屏幕，生怕下一秒就出现碰撞的画面。
郭城宇也紧张得攥紧了拳头，嘴里低声念叨：“稳点啊，池骋。”
就在两车即将过弯的瞬间，红色保时捷突然猛地打方向盘，车身侧滑着擦过护栏，硬生生抢回了优势，紧接着又是一脚油门，再次将黑色超跑甩在身后。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都在震惊池骋的操作。
郭城宇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见吴所畏“腾”地站起身。
吴所畏的目光扫过屏幕里的赛道，见红色保时捷平稳通过弯道后，松了一口气。
“吴所畏，快到终点了，你要去吗？”郭城宇连忙指路。
话音未落，就被吴所畏拽着胳膊往外走：“走！”
郭城宇在前面走，吴所畏在后面跟着，脚步又快又急，穿过喧闹的人群时，不少人都被他身上的冷气逼得下意识让开道路。
夜里的山风又冷又急，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吴所畏刚来到终点，就看见红色保时捷稳稳停在最前面。
池骋正推开车门下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嘴角还带着点赢了比赛的笑意。
沈宴从黑色超跑里出来，脸色铁青地狠狠甩上车门，金属碰撞声在山夜里格外刺耳。
见池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忍不住咬牙嘲讽：“池少，你他妈开车是真不要命啊！”
池骋没接话，指尖刚碰到口袋里的烟盒，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池骋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
吴所畏站在那里，眼眶红发红，眼神冷的让人发寒，直直刺进他心里。
“五十万到手了，开心吗？”吴所畏抬腿朝他走过来，脚步不算快，却每一步都踩在池骋的心上，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池骋心里咯噔一下，慌神瞬间涌上来：“大宝，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找到这儿？
“我不能来？”吴所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凉得刺骨：“你说晚上是我缠得你睡不好，原来你是在这儿拿命飙车！”
“池骋，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池骋看着他掉眼泪，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揪着疼，下意识上前想抱他。
却被吴所畏猛地推开，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半步”“别碰我！”
“我不是故意瞒你。”池骋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难得的无措，喉结滚动着：“我怕你生气，怕你担心。”
“怕我生气？”吴所畏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瞪他，泪水越掉越凶：“那你就没想过，我发现后会更生气？”
“池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又怎么对你家人交代啊？”
吴所畏几乎是吼着说出这段话。
池骋望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的委屈和恐惧像针一样扎得他难受。
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突然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对不起，大宝，对不起。”
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想那么多，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可我实在不想看你为了钱每天愁眉苦脸的样子。”
池骋顿了顿，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想告诉你，我也可以。”
吴所畏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压抑的哭声突然放大，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双手却不自觉地环住了他的腰，越抱越紧：“池骋，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事了，这五十万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啊？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山风还在吹，卷起碎石和草木的气息，却吹不散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郭城宇看着这一幕，悄悄拉了拉还在看热闹的沈宴，往旁边退了退，压低声音道：“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走了走了。”
池骋轻轻拍着吴所畏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地低声认错：“我错了，大宝，我真的错了。”
“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什么都听你的。”
吴所畏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一声，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把脸埋得更深。
他不想和池骋吵，也知道池骋的心意是真的，可一想到刚才在监视器里看到的惊险画面，心里就后怕得厉害。
只想就这样抱着他，确认他是平安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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