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血洗长安，末路狂澜
长安城西的厮杀声如同沸腾的鼎镬，震动着秋日的黄昏。那支突入城内的朔方偏师，本是王锴计划中直捣黄龙的奇兵，此刻却陷入了意想不到的苦战。
程英率领的公主府护卫、京兆府差役，以及被紧急动员起来的各大商号护卫，虽然单兵战力不及朔方精锐，但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保家卫国的血气，硬生生在街巷间筑起了一道道血肉防线。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突然冒出的“商户”，他们战术刁钻，弩箭精准，每每在关键时刻给予叛军重创，显然训练有素，绝非常人。
“顶住！援兵很快就到！”程英浑身浴血，横刀都已砍出缺口，依旧嘶吼着鼓舞士气。他知道，皇城绝不能有失！
与此同时，猎场方面的战报也通过秘密渠道断续传来。王锴被困在观猎台附近，负隅顽抗，但其麾下部分被煽动或蒙蔽的军队仍在与禁军激战。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那支打着“清君侧”旗号的主力叛军，在遭遇初期阻击后，似乎调整了战术，不再盲目冲锋，而是试图绕过主战场，向皇帝所在的核心区域穿插！
“他们的目标始终是陛下！”林薇在公主府中，看着沙盘上标注的敌我态势，心沉到了谷底。王锴是明棋，而这支主力叛军，才是真正的杀招！指挥者绝非庸才。
“城内情况如何？能抽掉兵力出城勤王吗？”李瑾焦急地问刚刚从前线轮换下来汇报的程英。
程英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摇头：“殿下，城内叛军虽被迟滞，但未被歼灭，他们据守了几处坊市，仍在顽抗。我们的人手捉襟见肘，若此时分兵，城内恐生大变！”
进退维谷！猎场告急，京城亦危！
林薇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死死盯住沙盘上那支叛军主力的动向标记，脑中“万界宏观视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地形、兵力、时间……无数数据流交织碰撞。
突然，她眼中精光一闪！
“不对！”她猛地指向沙盘上叛军主力试图迂回的一片区域，“这里！落鹰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有一条废弃的猎道可绕至其侧后！程英，你之前探查猎场时，是否提及过此道？”
程英一愣，旋即回忆起来：“确有此事！那猎道年久失修，荆棘遍布，仅容单人通行，大军难以通过，故未标注在主要舆图上！”
“大军难行，但小股精锐呢？”林薇语速飞快，“若是派一支数百人的死士，携带火油、劲弩，由此道秘密潜入，在其侧后发起突袭，同时正面防线发起猛攻……”
李瑾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前后夹击！纵然不能全歼，也必能打乱其部署，迟滞其进攻，为父皇调动兵马围歼争取时间！”
“正是！”林薇看向李瑾，“殿下，如今京城内我们无法分兵，但猎场那边，陈玄礼、郭子仪将军麾下，必有可执行此等任务的百战锐卒！需立刻将落鹰涧猎道之事，密报陛下！”
“如何传递？猎场已被叛军不同程度隔绝！”程英急道。
林薇深吸一口气，取出那枚李瑾所赠的玉镯，轻轻旋动机关，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用这个。”
程英和李瑾皆是一怔。
“这不是防身之物？”李瑾愕然。
“是防身之物，但也是信物。”林薇冷静道，“我曾在银枢司秘密档案中见过描述，陛下身边的暗卫，有特殊方法识别这种银针的来历。让我们的死士携带此针，若能突破至猎场外围，找到暗卫，出示此针，他们必会相信并呈报陛下！这是唯一能快速将消息送达御前的方法！”
这是赌博！赌死士能突破重围，赌暗卫能认出银针，赌皇帝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李瑾只犹豫了一瞬，便重重点头：“好！程英，挑选二十名最精锐、最忠勇的弟兄，携带火油弩箭，由你亲自带队，循落鹰涧猎道，执行此任务！务必……将消息带到！”
程英单膝跪地，抱拳领命，声音斩钉截铁：“末将，万死不辞！”
夜色降临，长安城内的巷战仍在继续，火光四起，喊杀声不绝。而程英已带着二十名精心挑选的死士，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然出城，绕向猎场方向。
公主府内，林薇与李瑾彻夜未眠，一方面指挥着城内残余叛军的清剿，一方面焦急地等待着猎场的消息。每一刻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匹快马终于冲破夜色，带来了猎场的急报！
信使浑身是伤，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殿下……公主……落鹰涧……成功了！程将军他们……他们点燃了叛军后营粮草，引起了大乱！郭子仪将军趁势猛攻，叛军主力已……已溃败！王锴被生擒！陛下……陛下安然无恙！”
赢了！
猎场之危，解了！
林薇与李瑾长舒一口气，几乎虚脱。但信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但是……程将军他们……二十名弟兄……无一生还！程将军身中数十箭，力战而亡……临终前，他将这……交给了暗卫……”信使泣不成声，递上一枚被鲜血浸透、微微变形的银针。
林薇接过那枚银针，指尖冰凉，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程英……那个沉默寡言却始终忠诚可靠的护卫首领，就这样牺牲了。
李瑾亦是虎目含泪，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
“京城情况如何？”林薇强忍悲痛，声音沙哑地问。
“城内叛军得知主力溃败，王锴被擒，军心涣散，已被基本剿灭。只是……”信使迟疑了一下。
“只是什么？”
“在清剿淑景殿时，发现……发现崔贵妃悬梁自尽了！留下一封血书，声称……声称所有之事，皆是她一人所为，与家族无关，求陛下……宽恕崔氏满门。”
自尽了？！
林薇与李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这更像是……丢车保帅，断尾求生！
崔贵妃一死，很多线索就断了。那“上面”的黑手，真的就此消失了吗？
“陛下旨意，”信使继续道，“命皇长子殿下与永嘉公主，即刻处理京城善后，稳定局势。陛下将尽快班师回朝。”
风波似乎暂时平息，王锴伏法，崔贵妃自尽，叛军溃败。
但林薇握着那枚染血的银针，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崔贵妃的死，太过干脆。那支叛军主力最初的迟疑与混乱，其指挥者究竟是谁？落鹰涧的奇袭虽胜，却代价惨重……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她总觉得，有一双更加阴冷、更加深沉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过去，而留下的，是更深的迷雾，与更危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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