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御前请行与迷雾将开
（起）
“鬼工”鲁大师可能尚在人世，并与“金龙社”、与“龙龈”秘窟直接关联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范仲淹心中所有的犹豫与侥幸。他不能再坐镇后方，等待消息，将忠勇之士的性命填入那深不见底的谜团之中。他必须亲临“龙龈”，直面那黑暗中的漩涡！
然而，“龙龈”险恶，机关重重，皇城司小队生死未卜，此刻前往，无异于以身犯险。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帝钦点总揽此案的重臣，他的动向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皇帝首肯，擅自行动，不仅于事无补，更可能授人以柄，给朝堂上的攻讦者提供口实。
他必须立刻面圣，陈明利害，请得圣谕！
（承）
天色微明，宫门初开。范仲淹手持连夜写就的密奏，求见皇帝。紫宸殿偏殿内，赵祯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中带着血丝，脸色阴沉地看着范仲淹呈上的、关于“龙龈”小队最后讯息、玉钥秘诀以及“鬼工”鲁大师新线索的奏报。
“……臣范仲淹，恳请陛下，允臣亲赴‘龙龈’！”范仲淹伏地叩首，声音沉痛而坚定，“十名忠勇，生死未卜，皆因臣谋划不周，判断有误！‘龙龈’之秘，关乎漕运案最终真相，更可能牵涉前朝旧怨、宫闱隐秘！鲁大师现身，意味此局背后，尚有我等未知之黑手！臣若不能亲至其地，勘破玄机，擒拿元凶，上无以报陛下信重之恩，下无以慰殉国将士之魂！臣，万死难安！”
赵祯久久沉默。他看着伏在地上的范仲淹，这位他寄予厚望的能臣，此刻官袍染尘，鬓角已现霜色，眼中却燃烧着不容动摇的决绝。他知道范仲淹所言非虚，“龙龈”已是此案最关键，也最危险的节点。但让范仲淹亲自前往……
“范卿，”赵祯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可知，‘龙龈’之行，九死一生？朕……需要你在朝中。”
“陛下！”范仲淹抬起头，目光炯炯，“朝中之敌，攻讦之词，不过疥癣之疾！然‘龙龈’之谜，方是心腹大患！若不能速破此局，擒获雷允恭、刘承轨等元凶，拿到最终铁证，则漕运积弊难除，贪腐网络难毁，朝中暗流将永无宁日！届时，纵有千百个范仲淹在朝，亦难挽狂澜于既倒！臣请行，非为个人功过，实为社稷存续，为陛下扫清阴霾！”
他再次重重叩首：“臣，愿立军令状！若不能勘破‘龙龈’，擒获元凶，臣……甘愿领受任何处置！”
（转）
赵祯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内心显然经历着激烈的挣扎。范仲淹是他推行新政最得力的臂膀，亦是朝中清流砥柱，若有闪失，对他，对改革，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但范仲淹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他的心坎上。漕运案牵扯出的网络太过庞大，阴影太过深沉，若不连根拔起，后患无穷。
终于，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之色。
“好！”赵祯沉声道，“范卿既有此决心，朕，准了！”
他走到范仲淹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朕给你一道空白手谕，许你调动汴京周边所有皇城司、殿前司力量，便宜行事！再调一队大内影卫，贴身护卫你的安全！但范卿，你给朕记住——”
赵祯盯着范仲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的命，比‘龙龈’里的任何东西都重要！给朕活着回来！朕，在汴京等着你凯旋！”
“臣……领旨！谢陛下！”范仲淹心中激荡，再次躬身。
“此外，”赵祯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你此去，除了查明‘龙龈’真相，擒拿雷允恭等人，还需留意一人……”
“陛下是指……鲁大师？”
“不错。”赵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此人关系前朝旧案，手艺通神，若能为朕所用……自是最好。若其冥顽不灵……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暗示，若不能招揽，便需灭口，以防其手艺和所知隐秘为他人所用。
“臣，明白。”范仲淹凛然应道。
（合）
带着皇帝的空白手谕和殷殷嘱托，范仲淹离开了皇宫。他没有返回衙署，而是直接来到了皇城司的秘密据点，开始调兵遣将。
大内影卫如约而至，共计十二人，皆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内敛，眼神锐利如鹰，显然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范仲淹将“枢在璇玑，启于子午”的秘诀告知影卫首领，命其与熟悉机关之术的皇城司匠作人员共同参详，务必在抵达“龙龈”前，拿出一个可行的应对方案。
同时，他下令殿前司水军扩大封锁范围，对“龙龈”附近水域进行拉网式搜查，寻找任何可能生还的小队成员或新的线索。陆路方面，则加派探马，监控所有通往“龙龈”区域的路径，防止对方转移或增援。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范仲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罩寻常布袍，将那分离的玉钥主体和龙尾钥匙贴身藏好。他知道，这将是他人生中最为凶险的一次旅程，也可能……是揭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战。
（悬念）
午后，所有准备工作就绪。范仲淹在一众精锐的护卫下，正准备悄然出发，一名皇城司的密探却送来了一个从“龙龈”外围最新传来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
负责在河岸下游搜索的队员，在距离“龙龈”入口约五里处的一片芦苇荡中，发现了一艘半沉的小舢板。舢板上空无一人，但船舱内却留下了一件东西——一件被河水浸透、沾满泥污的紫色官袍碎片！看其样式和品级，赫然是……当朝宰相级别方能服紫的袍服！
而在这碎片旁边，还用一块碎石，压着一小片同样被水浸湿的桑皮纸，纸上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图案：一座孤峰，峰顶之上，悬着一轮残月。
范仲淹捏着那紫色官袍碎片和桑皮纸，站在秋日的寒风中，浑身冰凉。
雷允恭等人的官袍早已被褫夺，这紫色袍服碎片从何而来？难道……“龙龈”之中，还藏着一位身份更加骇人的人物？
而那孤峰残月的图案，又代表着什么？是地点？是暗号？还是……下一个目标的预告？
他感到，自己仿佛刚刚拨开一层迷雾，却看到了后面更加深邃、更加令人心悸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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