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寨外围，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将刚登岸的蒙元水师团团围住。营帐里涌出的步兵与骑兵形成合围之势，把水师困在 。
“缴械不杀！”
震天的吼声中，部分水兵丢下武器蹲伏在地，更多人仍紧握兵刃，神色惶惑。
朱慕的亲卫将阿布五花大绑押来。朱慕踢过木墩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被捆的俘虏：“你就是统领蒙元水师的阿布？”
“呸！”阿布啐出血沫，瞪眼怒骂，“爷爷行不更名！要杀要剐随你们！”
朱慕怔住——这身着蒙古服饰的汉子，竟说着地道的江南官话。细看对方面容：方脸阔鼻，全无蒙古人特征。
“你是汉人？”
“汉人怎的？！”阿布梗着脖子吼道。
朱慕脸色骤沉。穿越者虽无民族偏见，但见这数典忘祖之徒，心头泛起恶心。
“斩了。”
他兴致索然地摆手。亲卫拖走阿布不久，呈上颗怒目圆睁的首级。
“白音——”
话音未落，白音提布已扑通跪倒，额头将地面磕得咚咚响：“将军饶命！我愿效忠！我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朱慕愕然。这纯种蒙古人跪得比汉奸还利索，倒比那硬骨头的汉人更识时务。
“去劝降。”朱慕嘴角微翘，“把死忠分子指认出来。”
白音脸上泪涕横流，鼻尖挂着泡泡连连叩首：“谢将军！小人定尽心办事！”
从人性角度观察，背叛者对待昔日同伴往往更为残忍。就像时期投靠女真族的汉人， 同胞时毫不留情；亦如当下蒙元南征之际，充当急先锋的北方汉军......
此刻的白音同样如此。
在万余水师中，经他指认的顽固分子就达两千之众。
朱慕毫不迟疑，当即下令将这些人尽数处决。
余下部众则被押往金陵城外原江南大营进行整编。
行军途中又传捷报——当涂城已告攻克。
信使郭英满脸喜色，手提一颗血淋淋的首级禀报：九哥请看，小弟斩了个蒙古百户。
干得漂亮。朱慕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
......
正当朱慕凯歌高奏之际，濠州城却危在旦夕。
江南大营精锐会同当地元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攻势已持续整日。
统帅野先在中军帐听取战报，帐内诸将争执不休。
不如围而不攻，饿死这帮反贼。
糊涂！城中存粮足够叛军支撑数月，难道要围困半载？朝廷问责谁来担待？
你骂谁糊涂？城中十余万百姓，那点粮食怎可能维持半年！
都住口！但长期围困确非良策，叛军岂会顾及百姓死活？
正是！待其粮尽，百姓恐成盘中餐，还围什么城！
怯列蜷缩帐角，始终沉默。
城外元军将领争论不休。
城内红巾军同样爆发激烈争执。
断不可行！若强征百姓口粮，他们何以维生？这与有何区别！
郭子兴怒拍桌案，直视孙德崖。
孙德崖反唇相讥：并非断绝供给，只是实行配给制，避免浪费。
那是百姓活命粮，何来浪费之说！
一切为红巾军存续计，若遭长期围困，粮尽则万事休矣！
此事绝无商量余地！
你——
谈判最终破裂。
待孙德崖离去，郭子兴颓然跌坐，扶额长叹。
他与孙德崖乃数十年故交，原以为这位老友是心怀大义的豪杰，岂料人心易变如斯。
孙德崖攻占濠州城后，整日沉溺酒色，不是设宴痛饮，便是搂着掳来的女子在后宅 。
他那宅院，自然也是强占来的。
上行下效，孙德崖如此，部下更是肆无忌惮。汤和率巡城兵屡次撞见其部下强抢民女、破门劫财，或是吃白食、 妇人。
汤和瞧不上孙德崖的做派。
还是郭大帅为人正派。
他却不知，待官军退去后，郭子兴亦会渐渐腐化，或者说被部下“拖下水”。
学坏易，学好难。见孙德崖的人捞得盆满钵满，郭子兴麾下那些粗鄙短视的将领岂能不眼红？
于是众人怂恿郭子兴准他们外出“征粮”。
所谓征粮，实为劫掠。百姓视粮如命，怎会平白交出？
闲言少叙。
次日，官军再度攻城。
天蒙蒙亮，城头红巾众将面色凝重，望着城外官军旌旗猎猎，人马喧嚣。
尘土飞扬间，黑压压的队伍如蚁群般蔓延开来。
数万官军列成方阵，阵前攻城器械一字排开。
郭子兴、孙德崖及部将花云、汤和等人齐聚城楼。
红巾 出鞘，箭上弦，杀气森然。
“弟兄们！官军有何可惧？昨日已被咱杀得溃逃，今日再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郭子兴高声激励士气。
孙德崖虽与郭子兴不和，但大敌当前，二人同舟共济。
他扯嗓吼道：“怂个鸟！官军不也是两条腿扛个脑袋？拼个死活，博场富贵！”
一员铁甲将领踏前 ：“大马秀英一身士卒装扮，毫无惧色地走到郭子兴身旁，指着城外道：义父，眼下官军阵势已成，骑兵在后蓄势待发，此时出击恐怕难以讨得便宜。
众人顺着她所指望去，果然看见官军骑兵在步兵阵后游弋，随时准备出击。
马秀英接着分析：若是派汤和大哥的骑兵出击，敌军骑兵必定咬住不放，步兵再趁机掩杀。若是派步兵出击，只怕还没冲到阵前，就会被对方骑兵冲垮。
郭子兴赞许地点头：英儿说得在理。随即大笑道：诸位兄弟不必担忧！咱们濠州城固若金汤，只要众志成城，官军来多少灭多少！昨日不就是如此？
就在官军猛攻濠州城之际，朱慕却势如破竹。
采石矶至金陵一线官军空虚，朱慕所到之处，守军纷纷归降。
郭英抹着汗兴奋道：小九哥威名远扬！这些军寨坞堡望风而降，光是降兵就收了四五千，都快押不过来了！
朱慕连破江南大营和长江水军的消息早已传开，各地守军闻风丧胆。
当朱慕兵临金陵时，周边已无朝廷势力。
入城前，朱慕特地在城外举行祭奠，追悼阵亡将士。
这一举动不仅凝聚了军心，更让降兵们感受到他的仁义。
祭奠过后，全军设宴。
城外军营摆开流水席，城内酒楼宴请士绅。
朱慕举碗笑道：先前隐瞒身份，是朱慕的不是，今日自罚一碗向诸位赔罪。
酒碗见底，朱慕面不改色地将空碗亮给众人。满座士绅不敢怠慢，纷纷举杯相陪。圆圆执壶为他续满第二碗。
从今日起，金陵城归我朱慕掌管。他高举酒碗环视四周，往后还需诸位鼎力相助。说罢仰头饮尽。众人连称，又陪着饮了一杯。
第三碗酒被端起时，朱慕的声音陡然提高：诸位且听我一言。黑旗军即将扩充至十万之众，每日粮饷耗费如流水。想必各位都见识过，我手下儿郎们如狼似虎，朝廷官兵根本不是对手。
他顿了顿，碗中酒液晃出细碎波纹：可虎狼也得吃饱，若吃不饱——酒碗重重顿在案上，就要吃人！这江南锦绣地我志在必得，但打仗需要真金白银。今日特来向诸位化缘！
哈哈哈！笑声突然打破沉寂。谢灵运拄杖而起，这位金陵首富拱手道：老朽愿捐五十万两。满座倒吸凉气声中，朱慕险些被酒呛住——这既有基地忠诚加成的效果，也确实显出谢家豪富。
有了谢家表率，其余士绅纷纷解囊。在特殊加成下，现场竟显出几分军民一家亲的奇异氛围。
次日，雕梁画栋的官衙内济济一堂。朱慕麾下将领朱一、郭兴、郭英、俞廷玉、赵普胜等人肃立待命。下一个目标在此。朱慕的巴掌拍在地图某处，鲜红的二字格外刺目。
打下镇江，还有丹阳、常州、长兴......他手指划过地图，这些肥得流油的好地方，不取岂非暴殄天物？满堂哄笑中，朱慕正色道：但饭要一口口吃，城要一座座打。现在——他环视众将，是诸位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末将愿为先锋！赵普胜声若洪钟，定叫这些城池都改姓朱！郭兴立即抢步上前：主公，这头阵该让末将来打！看着争先恐后的将领们，朱慕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正是他想要的虎狼之师。
濠州城如今宛如乞丐的破窝棚，残破不堪。
五日的攻城战令城池迅速衰败，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们藏起钱粮细软，妇人用锅灰抹黑脸庞，孩童不敢出门嬉戏。街道冷清，唯有巡逻兵卒匆匆而过，肃杀之气弥漫城头。
守城士卒精疲力竭地瘫坐着，除非敌军逼近，否则无人愿起身迎战。城墙上布满刀斧痕迹，血迹斑斑，夹杂着各种污秽之物。攻城官兵同样士气低迷，连喊杀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战争永远比想象残酷，对攻守双方皆是如此。
城外新垒的土山上，官军箭雨倾泻，黑压压的箭矢如蝗群腾空，带着刺耳尖啸坠落城头。红巾军熟练地躲进女墙阴影，举盾蜷缩。伤兵们绝望仰望天空，动作迟缓者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箭雨笼罩之下，唯有挣扎、哀嚎与死亡。
江南战事则大不相同。
镇江守军听闻金陵陷落的消息早已军心涣散。当黑旗军如潮水般涌来时，守将长叹：老子是汉人，犯不着为蒙古人卖命。当即开城投降。
这令先锋赵普胜颇为沮丧，感觉战功被削去大半。他分兵进驻丹阳时，发现当地官吏早已逃之夭夭，城中地痞乱兵正在趁火 。赵普胜迅速平定 乱，处决暴徒，推举乡绅暂理政务，很快恢复秩序。
当朱慕率后军抵达时，竟见丹阳百姓夹道相迎。听闻赵普胜所为，朱慕不禁赞叹：此真大将之才！
在丹阳休整一日后，朱慕率军继续前进，与赵普胜在常州城下会师。
常州虽是大城，却不像镇江、丹阳那般望风而降。
…………
濠州城头。
挣扎、哀嚎、痛苦、死亡，战争的残酷瞬间席卷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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