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运粮草途中,他骂声不绝。抵达军营时,却意外接到野先召见。
面见野先时,怯列立刻换上谄媚嘴脸,恭敬行礼:下官拜见元帅大人。
野先漫不经心地点头,突然厉声质问:定远城周边可有异常?运粮途中可发现可疑之人?
怯列一时语塞。野先脸色骤变:本帅特意交代你要提防朱慕劫粮偷城,莫非你没当回事?
实际上怯列整日借酒消愁,哪顾得上巡查。他暗自嗤笑:若真遇上朱慕劫粮,自己岂能安然抵达?野先当真愚蠢。
大帅明鉴!他满脸堆笑,下官日夜巡查,确实未见朱慕贼军踪迹,沿途也平安无事。
当真?野先将信将疑。
怯列指天发誓:濠州兵败后,下官日夜思过,岂敢懈怠!
最好如此。野先挥手道,定远城乃粮草重地,务必严加防范。
大帅放心!怯列哈腰退下。
回到运粮队,他立刻变脸,高声宣布:弟兄们回去好好歇息,该吃吃该喝喝!
士兵们爆发阵阵欢呼。自濠州败逃后,怯列只剩五百亲兵,如今正想借这两千运粮兵重振旗鼓。
这运粮兵本是定远城的守军,战力 却人数众多。怯列盘算着将这两千人收入麾下,稍加操练,未尝不能练成一支劲旅。
在定远城的日子里,怯列一反常态,不再轻视汉人,反倒对这些士卒百般笼络。他放松操练,纵容偷懒,还不时宴请军中几个百户大吃大喝。
这般放纵之下,守军的战力迅速下滑。
怯列却毫不在意。
眼下这些人马尚未真正归附,待日后收入囊中,再严加训练也不迟。
他便是这般盘算的。
回程途中,队伍稀稀拉拉,怯列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粮草既已送达,谁会蠢到袭击一支空载的运粮队?
路旁有片小树林,斥候只在林外草草张望,未曾深入查探。
主将懈怠,部下自然效仿。
不过怯列还是下令加快行军,表面功夫总要做足。
骤然——
杀!
出乎怯列意料,世上竟真有这般。
正当运粮队途经山林时——
喊杀声骤起!
时间稍早之前。
怯列的两千人马蜿蜒前行,朝着地平线上的定远城进发。
朱慕端坐林间空地,闭目养神。
郭兴、宋清及朱一等心腹将领环绕左右,或坐或立,有人在他面前轻轻踱步。
前方树丛忽地沙沙作响,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身着迷彩服的郭英领着几人钻出林子。
大帅,官兵已入埋伏圈。不过他们突然加速,开始小跑赶路。
莫非发现了咱们?宋清急问。此战是他的投名状,容不得半点闪失。
应当不是。郭英答道。
朱慕猛然睁眼,霍然起身:管他发没发现,既然来了就别想走!准备厮杀!
刹那间,林中战鼓震天。
数百铁骑如狂风般冲出树丛,马蹄声撼动大地。
紧随其后的,是上千名甲胄鲜明的精锐步卒。
精锐步卒列阵推进,无数矛戈高举如林,在扬起的尘土中时隐时现,整片林地仿佛苏醒过来,人潮如山,兵锋似林,朝着怯列的运粮军碾压而去。
率先发起攻势的是宋清率领的五百骑兵。
这些骑兵皆是随他归降的精锐旧部。
林外地势平坦,偶有起伏,毫无阻碍,正适合骑兵驰骋冲杀。
宋清久经沙场,在北地征战多年,用兵灵活多变。
见官兵阵型松散,他当即将五百骑分作三路,从三个方向突袭。
第一队两百骑由族弟宋品统领,直插官兵前阵,截断其退往定远城的去路。
另一队两百骑由朱慕调来的郭兴率领,冲向官兵后队,阻截逃往濠州大营的溃兵。
剩余百骑由宋清 ,直扑怯列所在。
怯列的亲卫迅速聚拢护主,可惜除他及少数几人外,余者皆无马可乘。
怯列兵败后,麾下原有五百战马,却被野先夺走分给嫡系。
野先驻守江南,本就缺马,加之两千骑留守江南大营,最终全数落入朱慕之手。
这也成为怯列痛恨野先的缘由之一。
三路骑兵如狼似虎,凶猛杀至。
官兵运粮队猝不及防,仅有零星箭矢射出,对疾驰的骑兵毫无威胁。
转瞬间,三支铁骑已接连冲入官兵阵中。
朱慕立于乌骓马上观战,未亲自冲阵。身旁的朱一指挥步卒分三路合围。
官兵突遭袭击,惊慌四散,甚至寻不着兵器所在。
仅一次骑兵冲锋,官兵便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随后便是追剿与俘获……
唯剩怯列及其亲兵仍在抵抗。
宋清见一名骑劣马的怯列亲兵冲出阵列,砍杀逃兵试图重整队伍。
他冷笑骤起,猛然催马,三息间逼近那亲兵,长矛轻挑击飞对方兵器,随即一刺将其挑 下。
击杀一人后,宋清毫不停歇,举矛向天一挥,率百骑直冲怯列本阵。
作为锋矢之尖,宋清这轮冲锋势如破竹,顷刻间贯穿乱军,杀至怯列严整的方阵前。
见敌阵严密,宋清不硬闯,而是拨转马头沿阵掠过,箭雨倾泻而下。
怯列亲卫阵中,哀嚎声此起彼伏。
怯列双目赤红,蒙古人引以为傲的骑射绝技,如今竟被汉人掌握,反倒用来对付蒙古勇士。
箭矢如雨,五六个来回后,怯列亲卫折损大半,稀稀拉拉的阵型如同薄纸。
黑旗军如驱赶羊群般,将溃逃的官兵重新逼回战场。
官兵人数虽众,反被黑旗军团团围住,场面着实怪异。
朱慕策马踏着宋清杀出的血路来到阵前,沉声喝道:怯列,大势已去,投降吧。
怯列望着朱慕魁梧的身影,眼前闪过野先的讥讽、濠州败逃的狼狈、初任达鲁花赤时的风光......最终定格在父亲临终嘱托:记住,我们是苍狼的后裔......
他惨然一笑,猛然抽刀直指朱慕:苍狼子孙岂能向羔羊低头!儿郎们,随我杀!
残存的亲卫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朱慕眼神骤然冰冷。
苍狼?羔羊?
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他纹丝不动,关刀轻点。
不远处,宋清抹去脸上血渍,振臂高呼:杀——!
杀——!百骑应和。
杀——!郭兴率众响应。
杀——!千军怒吼。
这惊天动地的声浪震得怯列亲卫面如土色,也彻底击垮了残兵的斗志。
我愿降!
别杀我!
投降!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彻战场。
“降了!”
兵刃坠地的声响接连不断。
轰隆,轰隆……
宋清率铁骑直冲怯列与其残存亲卫。
“杀!”
怯列挥刀而起,戴着狰狞面具,领着百余亲卫嘶吼迎战。
“吾乃苍狼后裔,纵死亦不辱先祖!”
话音未落,宋清长矛一挑,将他凌空掀翻。这位所谓苍狼子孙,早已在汉地养尊处优数十年,昔日搏杀风雨、荒野求生的悍勇荡然无存。
什么苍狼血脉?不过是一条肥犬罢了!
战场稍作清理,朱慕即刻押解降兵逼近定远城。
……
城下战旗猎猎,“江南兵马大元帅朱”字样赫然醒目——此乃朱慕自封之衔。
降卒被黑旗军押至城前,高声劝降。
余部列成四方战阵,威压城池。朱慕胸中豪情激荡:七年前胜亦如丧家之犬,遁逃江南;七年后连克金陵、当涂、常州,江南唾手可得。而今若取定远,江北根基即成!
“大帅,何时攻城?”宋清按捺不住 。
朱慕驻马远眺,身侧驴背上的文士急忙进言:“大帅,定远兵微将寡,官军新败,守城者见降卒必生惧意。容某前去劝降,可兵不血刃取此城。”
此人名李善长,字百室,定远豪族,素有威望。怯列任运粮官时,厌烦琐务,便聘其为幕僚。李善长才干非凡,将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怯列亦生招揽之心。
然未及施为,怯列已亡。
李善长岂会殉主?他实为率先归降者之一,随即向朱慕自荐。
听闻“李善长”三字,朱慕几疑梦中——此非三哥未来肱股之臣乎?貌似封过什么han国公,然结局凄惨……
也罢,这墙角我掘了,日后许你善终!
朱慕翻阅明史时,始终认为李善长之死实属冤枉,全因朱元璋心胸狭隘所致。
洪武十三年(1380年),胡惟庸谋反案发,株连甚广。作为举荐者的李善长本在诛杀名单之列,但朱元璋念及他是开国老臣,特意将其名字划去。
五年后,李存义父子被揭发为胡党余孽。朱元璋再次网开一面,仅将其贬谪崇明。令人意外的是,李善长竟未对此表示谢意,此事令朱元璋暗生芥蒂。
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七十七岁的李善长为受胡案牵连的亲戚丁斌求情,触怒龙颜。在审讯中,丁斌供出李存义与胡惟庸往来的细节。恰逢天象示警,预示大臣将遭灾祸,朱元璋遂借机清算旧怨,将李善长满门七十余人尽数诛杀。
平心而论,李善长确有性格缺陷。他表面宽厚,实则睚眦必报,曾因李饮冰、杨希圣稍犯其威便奏请罢黜。与刘基争论时更当庭辱骂,致其请辞归乡。不过李善长从不构陷他人,所劾者皆确有罪责,与刘基之争也仅止于政见不合。
值得注意的是,刘基归隐另有隐情。当年朱元璋三请方出,本就心存芥蒂。加之建国后君主日渐专横,株连之风盛行,这位谋士自然萌生退意。
无论如何,在明朝开国历程中,李善长的功绩不容抹杀。其治国之才,确属当世翘楚。至于晚年获罪,那已是后话。
朱慕心中暗忖,自己时时提点,或许能避免这位重蹈历史覆辙,不再犯下那些荒唐错误。
约莫一个时辰后,朱慕估摸着时机成熟,便召回降卒,从袖中取出一封劝降书递给李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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