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方多病和笛飞声也吓了一跳，方多病刚要迈步上前问“有没有事”，笛飞声却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轻轻扯了扯方多病的衣袖，示意他别急着上前。
可就在这时，方多病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快速逼近李莲花的后背，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哎！”，那黑影已经冲了过来。
归宁正抬手想去抓头顶晃动的流苏，眼角余光恰好瞥见那道黑影——是郭坤！
他竟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李莲花身后，手里还握着一把，呃，骨头？
“哥哥小心！”归宁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挡在李莲花身前，可身上的石榴裙裙摆太窄，双腿根本迈不开步子，身体因为这急切的动作反而失去了平衡，朝着另一侧倒去。
李莲花方才因为抱着归宁，心思本就分了神，等听到归宁的喊声，再察觉到身后的杀气时，已经来不及回头，只能本能地将怀里的归宁往身前护了护。
两人刚勉强站稳，一道白影突然窜到面前——竟是一具骷髅！
归宁眼疾手快，一把将李莲花往旁边的安全地带推去，自己却因为推力的惯性，顺着身后的斜坡滚了下去。
那斜坡不算陡，可地上尽是碎石，加上嫁衣的裙口太窄，归宁根本没法伸手支撑身体，只能任由身体顺着坡势翻滚。
“砰”的一声，后背重重撞上一块凸起的寿山石，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归宁闷哼一声，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丝了然——这寿山石的位置、布局，似乎和什么机关有关！
可不等他细想，又是几次撞击传来，身体最后重重一坠，“扑通”一声掉进了坡下的水里。
“归宁！”
李莲花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往水边冲，可刚迈出两步，郭坤突然从旁边窜出，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腰侧。
李莲花脚步一顿抬手抵挡，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恰在此时方多病和笛飞声见状上前，一人制住郭坤的手臂，一人扣住他的肩颈，三两下就将他按在了地上。
李莲花皱眉眯了眯眼不再管郭坤，快步走到水边，刚抬脚想往下跳，却差点被地上的碎石滑倒。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坡上的寿山石竟是按照某种阵法排列的，显然是有人早就设下的陷阱。
“李莲花！”方多病押着郭坤，突然脸色一变，高声喊道，“归宁他……他会不会水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李莲花心上，他猛地抬头，眼眸瞬间睁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阵法，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瞬间包裹了全身，他奋力朝着归宁坠落的方向游去——此刻的归宁正浮在水底，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已经奄奄一息。
归宁确实不会水，更何况身上的嫁衣厚重，裙口又窄，他落在水里后，四肢根本无法舒展，只能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就被水流带着往下沉。
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水里漂浮着许多骷髅，那些骷髅的轮廓渐渐和记忆里的某些画面重叠，他心里忽然清明起来，原来如此。
眼皮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水面跃下，朝着自己游来。
至于是谁，他不用猜也知道——除了哥哥，还能有谁呢？
李莲花游向归宁时，指尖触到少年冰凉的衣袖，心尖猛地一揪，明明知道该冷静，胸腔里却翻涌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慌。
他攥着归宁往上游，水花在耳边哗啦作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他出事。
一出水面，他几乎是本能地托住归宁的下巴，微微用力抬高，让他能最大限度呼吸新鲜空气。
另一只手划水时指尖泛白，在冰冷的水里劈开一条通路往岸边去。
眼角余光瞥见方多病押着郭坤动弹不得，笛飞声蹲在岸边，他没心思琢磨这两人的神色，只盼着再快些，再快些。
笛飞声伸手提走归宁时，李莲花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少年湿冷的体温。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岸，膝盖磕在碎石上也浑然不觉，扑到归宁身边时，指尖探向鼻息的动作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确认呼吸微弱，他立刻俯身按向归宁的胸腔，掌心的力道既怕太轻无用，又怕太重伤了人。
暗中渡去的内力更是小心翼翼，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李莲花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笛飞声。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玩味，像在看他卸下那层伪装之后狼狈的样子。
可他没空理会，额角的冷汗混着水往下淌，滴在归宁苍白的脸上，他甚至抬手擦了擦，动作焦急得不像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游医。
“咳——”
突然一声闷咳，归宁猛地吐出一口水，混着未消化的晚饭残渣，溅在李莲花的衣袖上。
李莲花却像是没看见，只盯着少年缓缓睁开的眼睛，悬在半空的心“咚”地落回原地。
连带着声音都发颤，那颤抖轻得像风拂过荷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扶着归宁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低声唤：“归宁。”
怀里的少年动了动，温热的手掌拍在他的胳膊上，带着安抚的力道。
听到归宁笑着说“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啊”，李莲花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放松，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只是眼底的后怕还未完全褪去。
他扶着归宁站起来，指尖还下意识护着少年的腰，生怕他站不稳：“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你自然还有很多要学的。”顿了顿，又忍不住追问，“可还难受？”
归宁摇头说：“没事哥，刚才在水里那里面……”
李莲花眸色微沉，飞快地递了个眼神过去，归宁会意闭嘴的瞬间，李莲花心里已是一片清明——归宁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到了。
那城郊的坟山丢失的尸体，遣散的下人发生的“意外”，还有那流光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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