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他庞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那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只剩下林涛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幽灵……
“沙沙沙沙沙……”
那恐怖的爬行声，越来越近了！
林涛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看了一眼龙首那具安静躺在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决绝。
“队长，对不起……”
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手脚并用，疯了一样地爬向墙角那个通风口。
他用匕首撬开扭曲的金属格栅，不顾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手掌，拼命地将自己的身体，挤进了那个狭窄、黑暗的管道之中。
就在他整个人完全没入管道，并挣扎着向上爬了不到两米的时候。
他听到了下方通道里，传来了动静。
他强忍着恐惧，从管道的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无数只体型约有半米长，如同金属蜘蛛一般的多足机器人，潮水般地涌了进来！
这些，就是“清洁工”！
它们的数量，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它们的前端，装备着各种各样令人心悸的工具——高速旋转的切割锯，闪烁着电弧的夹钳，以及……喷射着高压化学溶剂的喷口。
然而，正如“幽灵”所预料的那样。
这些恐怖的“清洁工”，在涌入通道后，并没有立刻开始无差别破坏。
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径直涌向了龙首的尸体。
一部分机器人伸出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将尸体固定在一个特制的金属担架上，然后迅速向通道外运送。
而另一部分，则开始清理现场的战斗痕迹，收集弹壳、血迹样本，甚至连被激光烧灼过的地面，都被它们用特殊的工具刮下了一层。
它们就像一群最高效、最冷血的犯罪现场清理专家。
林涛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龙首的尸体，被那些冰冷的机器运走，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尽头。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队长……连最后的安宁，都得不到。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那个“幽灵”的话。
躲起来。
活下去。
然后……等待。
等待那个自称“幽灵”的男人，那个给了他一个疯狂承诺的男人，再次归来。
他深吸了一口管道里满是灰尘的空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悲伤，用尽全身的力气，继续向着那片未知的黑暗，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去。
向上。
这是林涛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向上。
手臂、膝盖、脚尖，身体的每一个可以发力的部位，都在和冰冷粗糙的金属管道内壁做着最原始的抗争。
他的手掌在撬开格栅时就被割破了，现在每一次发力，伤口都会和生锈的铁皮摩擦，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温热的血液混合着陈年的灰尘，变得黏腻而滑溜，好几次，他的手都险些打滑。
他不敢停。
下方，那扇被他挤进来的入口，已经彻底被黑暗吞噬。
但那潮水般涌入的“清洁工”所发出的“沙沙”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像无数只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金属蜘蛛是如何处理龙首的尸体，不去想它们是否已经清理完了现场，开始排查任何可能的藏匿点。
他只能向上爬，像一只被追赶到穷途末路的耗子，钻进这栋钢铁建筑的血管里，祈求能找到一个暂时的心房，躲过这场致命的清剿。
管道里狭窄得令人窒息。
他只能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手脚并用地蠕动。
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阵呛人的尘土，钻进他的鼻腔和喉咙，引发一阵阵压抑的咳嗽。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咳嗽声逸出分毫，憋得满脸通红，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在这种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他自己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心跳声，擂鼓一般，咚，咚，咚，敲击着他的耳膜。
呼吸声，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粗重而急促。
衣物和金属摩擦的声音，刺啦，刺啦，显得格外刺耳。
他害怕。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高。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也被压缩成这一条无尽的、垂直的黑暗通道。
“……躲进去，活下去。”
“……直到我回来。”
那个自称“幽灵”的男人的话，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磷光，在他即将被绝望吞噬的时候，顽固地闪烁着。
回来？
他真的会回来吗？
回到这个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盘古”基地？
林涛的动作迟滞了一下。
这是一个何其疯狂的承诺。疯狂到近乎可笑。
可是，除了相信这个可笑的承诺，他还有什么选择？
不。
不能再想了。
想得越多，力气就流失得越快。
他重新调整呼吸，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攀爬这个单一的动作上。
他开始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他把每一次手脚的交替，都当成一个数字。
这能帮助他转移注意力，也能让他对攀爬的距离有一个大致的概念。
“幽灵”说，大约三十米。
一个成年人爬三十米，不算什么。
可是在这种环境下，每一步都像是在挑战生理和心理的极限。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冰冷的金属不断吸走他身体的热量。
疲惫和寒冷，像两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四肢，让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
“……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每一次抬起，都像是挂着千斤的重物。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即将从这黑暗的甬道中坠落下去的时候，他的手，猛地向前探了个空。
岔路口！
林涛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一紧。
到了！
他终于爬到了“幽灵”所说的那个岔路口！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上半身卡在主管道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伸出手，触摸着这个新的空间。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主管道在这里分成了左右两条直径更小的管道。
左边……还是右边？
“幽灵”的话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记住，选择左边那条……”
可是，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哪边是左，哪边是右？
他现在是面朝上，还是面朝下？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一个错误的选择，可能就意味着死亡。
右边那条管道，通向哪里？
一个还在运转的区域？
一个布满了传感器的陷阱？
或者，干脆就是一条死路？
林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停在原地，不敢动弹，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
冷静！
林涛，你必须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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