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如同一根细针,隔着喧嚣的街道,精准地刺在李闲的后颈上。
他没有回头,嘴角那抹算计的弧度却悄然敛去。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插进袖子里,懒洋洋地挤出人群,拐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
巷子很窄,两侧是斑驳的高墙,将午后的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潮湿气味。
李闲靠在墙上,从怀里摸出个半凉的肉包子,慢条斯理地啃着,眼睛却盯着巷口的光影。
片刻之后,一个青色道袍的身影不急不缓地出现在巷口,挡住了大半光线。来人身形清瘦,背负一柄古木剑鞘的长剑,面容古板,眼神一如方才那般,锐利而审视。
“道长,跟着一个大男人钻小巷子,这可不合规矩。”李闲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开口,“还是说,你也觉得我刚刚那手相面的本事不错,想让我给你也瞧瞧?”
他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看你印堂发黑,眉锁连心,最近怕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吧?”
那道士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握着剑柄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这半月来为宗门之事愁得夜不能寐,心力交瘁,气色自然好不到哪去。
被这青年一口道破,他心中顿时一凛,古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疑。
他压下这份波动,没有理会李闲的调侃,而是对着李闲,郑重地稽首行了一礼。
“青木宗,清风,见过道友。”
青木宗。
李闲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那块被他扔在系统空间角落里,快要积灰的长老令,瞬间浮现在脑海。
“青木宗的道长,不在东境名山大川里吐纳灵气,跑来天玄城这人堆里闻脚臭味?”李闲咽下嘴里的包子,拍了拍手,“稀客啊。”
清风道长显然不擅言辞,更不习惯李闲这种油滑的腔调。他沉默了片刻,才沉声说道:“贫道已在天玄城盘桓半月,自百锦坊易主,‘天策盟’之名鹊起,贫道便一直在暗中观察。”
他的目光扫过李闲,带着几分不解与探究:“阁下行事,乖张跳脱,看似全无章法,聚拢流民,贩卖酒水,今日又在西市故弄玄虚……贫道实在看不透,阁下究竟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关你屁事?”李闲掏了掏耳朵,一副混不吝的模样,“道长要是闲得慌,不如去街口帮王掌柜看看他家祖坟,我瞧着也快冒黑烟了。”
“你!”清风的脸色一沉,显然被噎得不轻。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恳切。
“贫道此来,并非挑衅。而是……有事相求。”
“求我?”李闲乐了,他上下打量着清风,“我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泥腿子,有什么值得你们青木宗求的?你们不是名门大派吗?跺跺脚,东境都得抖三抖那种。”
这番话像是一把盐,撒在了清风的伤口上。他原本挺直的脊背,竟微微塌下几分,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苦涩与焦急。
“不瞒阁下,我青木宗在天玄城,确实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清风不再绕圈子,直接道出了原委:“我宗在城南有一座‘百草园’,乃是宗门在凡俗最重要的灵药产地之一。园中培育着一味名为‘青玉髓’的灵草,是我宗炼制‘回春丹’的主药,关乎宗门大半的俗世收益。”
“可从一月前开始,园中的‘青玉髓’,便开始大面积枯萎。”
“枯萎?”李闲挑了挑眉。
“是生机的流逝。”清风的语声愈发沉重,“并非病害,也非虫灾,更不缺灵气。我宗门内派来的数位精通乙木法术的师兄弟,都束手无策。那感觉,就像是整片土地的‘根’被什么东西看不见的东西给吸干了,无论我们如何浇灌灵泉,施展回春妙法,都无济于事。”
他看向李闲,目光灼灼:“我等用尽手段,也只能眼看生机流逝。可方才在西市,阁下只是屈指一弹,便能锁住那垂死小儿的生机,延其性命。那份对‘生机’的掌控之力……贫道,自愧不如。”
原来是这样。
李闲心中恍然。他那一下,不过是借用了从百草翁那里交互来的‘药石之心’的一点皮毛感悟,用精神力模拟出一种“固本”的意念,暂时稳住了那孩子的生机。在真正的行家眼里,这手法恐怕粗糙得很。
但在束手无策的清风看来,这却是救命的稻草。
“所以,你跟踪我,就是想让我去给你们家的草治病?”李闲摸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道长,我是风水师,不是兽医,更不是草医。你找错人了。”
“不!没有找错!”清风急切地上前一步,“玄清子长老离宗前曾有交代,他将宗门长老令赠予了一位姓李的恩人。那位恩人,以身涉险,逆演光阴,手段通天!”
他死死盯着李闲:“阁下也姓李。又恰好出现在天玄城,行事异于常人。贫道斗胆猜测,阁下便是那位……天策侯!”
最后三个字,他压得极低,语气里充满了敬畏与确认。
李闲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静静地看着清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清风见状,心中大定。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贫道之所以有此猜测,其一,是因阁下也姓李,行事不拘一格,与玄清子长老描述的恩人颇有相似之处。其二,我宗一直在关注天策盟的动向,发现侯爷您虽初来乍到,却能迅速整合百锦坊,资金调度能力非同一般,这与长老令所能调动的资源不谋而合。结合今日阁下在西市展现的手段,贫道才斗胆前来确认。’
“侯爷。”清风的称呼变了,姿态也放得更低,“此令,如长老亲临。玄清子长老说过,青木宗欠您一份天大的因果。今日,贫道不敢奢求侯爷偿还因果,只求侯爷能以恩人之身,对我青木宗施以援手。此事过后,我青木宗必有重谢!”
【叮!触发支线任务:青木之厄。】
【任务内容:查明并解决青木宗‘百草园’生机流逝的根源。】
【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奖励大量功德、交互点,并大幅提升与‘青木宗’的因果羁绊。】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李闲的心脏不争气地多跳了两下。
大量功德!大量交互点!
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每小时两千多的亏空怎么填,这不就来了个大金主?
但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反而慢悠悠地把令牌拿了过来,在手里抛了抛。
“重谢?有多重?”李闲斜睨着他,“我这人俗气,就认钱。灵石,法宝,功法,你们青木宗家大业大,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只要侯爷能解百草园之危,”清风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除了宗门禁术与镇派之宝,园内所有灵草,侯爷可任取三成!另,宗门愿奉上上品灵石三千,作为酬谢!”
三成灵草,三千上品灵石。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换做任何一个散修,怕是早就感恩戴德地答应了。
李闲却撇了撇嘴。
“灵石?灵草?”他把令牌在手里掂了掂,又塞回怀里,懒洋洋地笑道,“道长,这些都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这人帮人办事,讲究的是一个因果循环,长长久久。你给我一堆石头,花完了就没了,这买卖多不划算?”
清风愣住了。
李闲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那股玩世不恭的腔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认真。
“道长,你得明白。我救的,不是你们的草,是你们青木宗在天玄城的脸面,是你们的财路,更是你们欠我的这份因果。”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的报酬很简单。事成之后,我要你青木宗在天玄城的力量,为我‘天策盟’所用,一年。”
清风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嗫嚅道:‘侯爷……这……贫道只是代宗门镇守此地,此事……此事贫道万万做不了主!但我可以立下心魔大誓,必将您的要求原封不动地禀报宗门!以您对宗门的恩情,想必……想必长老们会慎重考虑!’”
“道长,你慢慢考虑,慢慢禀报。”李闲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作势要走,“反正枯的又不是我家的草。等你们长老会开完,百草园估计都改名叫枯草园了。到时候,你们青木宗的面子,可就真成东境的笑话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清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青年,只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良久,清风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那柄古木剑鞘的长剑似乎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他苦修多年的道心,在眼前这个青年的三言两语下,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最终,他长叹一声,仿佛吐出了全身的精气神,颓然地躬身一拜:“……全凭,侯爷做主。”
“这就对了嘛。”李闲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阳光灿烂。“走,带我去看看你们家那片快死的草。早点看完,早点收工。”
他一把揽过清风的肩膀,那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清风身躯猛地一僵,护体灵气下意识地便要鼓荡,却又被他用意志强行压了回去,任由那只手搭在自己肩上,那份亲热的姿态在他看来,却比刀锋架在脖子上更让他感到屈辱和冰冷。
他拉着身形僵硬的清风,转身走出小巷,汇入人流。
只是这一次,他心中的账本上,那刺眼的赤字旁边,仿佛已经预先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进项。
这天玄城,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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