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最残忍的庸医,它无法治愈顽疾,只会将尖锐的痛楚研磨成细碎的沙砾,日复一日地渗入生命的每一道缝隙。
千祭离去后的第三年,宇智波族地似乎一切如常,训练场依旧有手里剑破空之声,回廊下依旧有族人低声议事,庭院里的海棠依旧在暮春时节绽放又凋零。
只有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的世界失去了轴心。
暚已经长成了出色的少年忍者,眉眼间的俊秀愈发明显,性格开朗如朝阳,只是那阳光背后,总藏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过早体会失去的沉静。
他很少再提起母亲,但我知道,他会在海棠花开得最盛时,独自在树下站很久,也会在完成一个高难度忍术后,下意识地看向回廊——那个她曾经最喜欢坐着看书的位置。
他继承了千祭的共感力,虽然远不及她那般敏锐宽广,却足以让他比旁人更清晰地感知到我内心那片永不消散的阴霾。他试图用他的方式温暖我,笨拙地学着千祭生前的习惯,在我归来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或者在我对着庭院出神时,安静地坐在我身边。
“父亲,”他有时会轻声说,“今天的任务……还顺利吗?”
我总会摸摸他的头,扯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嗯,顺利。”
可我们都心知肚明,那杯茶不是她泡的,那陪伴也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我们都在扮演着“正常”的角色,为了彼此,也为了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我的睡眠依旧大多是无梦的荒漠。
偶尔,那片海棠花海会再次降临。依旧是无声的飘零,依旧是萦绕不散的气息,依旧是那蛛丝般温凉的共感触碰。每一次“踏入”那片幻境,我的心都会如同初次般剧烈震颤,随即被更深的无力感攫取。
我学会了不在那幻境中挣扎,只是静静地站立,如同化身为另一棵海棠树,承受着那温柔的、凌迟般的花瓣雨。
我试图用我所有的感知去“捕捉”她,去确认那气息的源头,去回应那共感的轻抚。可每一次,都像是徒手捞月,指尖触及的,只有冰凉的虚无。
最让我煎熬的,是那个无声的、贯穿了所有“梦境”的问题,它在我每一次感知到她存在时,如同诅咒般响起:
“你的目光……可否再次落于我身上?”
就像……我们的“开始”——可否落于我手啊……
生前,我曾在心底无数次无声地祈求:“看看我嘛。”那时带着醋意,带着撒娇,带着对独占她关注的渴望。
如今,这祈求变成了绝望的追问,指向那渺茫的、或许存在的彼端。
她还能看见我吗?在那生死界限之外,她那双曾映照过星辰、映照过暚、也曾短暂映照过我的黑眸,是否还能穿越时空的屏障,再次将目光投注于我?
哪怕只是一瞥?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永远不会有答案。
那片海棠花海给予的,只有存在感,从未有“注视感”。它温柔地包裹着我,却从不与我的灵魂对视。这成了比无梦更深的折磨——她似乎就在那里,却永远无法确认,她是否还在“看”着我。
现实生活里,我依旧是那个可靠的宇智波止水,瞬身之术依旧迅捷,写轮眼依旧洞察分明。只有我自己知道,内里的某个部分早已随着她的离去而彻底死亡。
我执行任务,处理事务,教导暚,像一架精度失准却勉强运行的仪器。
笑容可以伪装,语调可以控制,唯有那总是下意识寻找某个身影的目光,偶尔会泄露深藏的废墟。
一次S级任务,我受了不轻的伤,躺在木叶医院的病床上。高烧让意识模糊,那片海棠花海再次不期而至。这一次,花瓣雨格外密集,香气几乎令人窒息。那熟悉的气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她就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迷乱的意识中,我仿佛用尽了灵魂的全部力气,向那片虚无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千祭……看看我……
没有回应。只有花瓣无声飘落。
醒来时,暚红着眼圈守在床边,美琴夫人担忧地看着我。我扯了扯嘴角,想告诉他们我没事,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那片海棠花海,或许根本不是她送来的慰藉。那是我自己濒临崩溃的潜意识,为自己构建的最后避难所。是我无法承受彻底失去她的现实,于是在意识的深渊里,固执地保留了她存在的“感觉”。那气息,那共感,那花雨……皆是我内心绝望的投射。
她从未入梦。
她早已不再注视。
那场盛大的、温柔的、残酷的无梦之梦,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出院后,我独自一人来到她的墓前。暮色四合,墓碑冰凉。我伸出手,指尖缓缓划过刻着她名字的石头,触感粗粝而真实。
“千祭,”我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异常沙哑,“我好像……终于开始接受你离开的事实了。”
没有眼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解脱。承认她不再注视,比抱着虚妄的希望等待,更需要勇气。
庭院里的海棠又开始落叶了。我站在回廊下,看着最后几片花瓣在秋风中打着旋儿,不甘地落下。
暚走到我身边,沉默地陪我站着。许久,他轻声说:“父亲,妈妈她……其实一直都在看着我们。”
我侧过头,看着儿子那双与千祭极为相似的黑眸,里面有着纯粹的坚信和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或许是吧……
或许她的目光,化作了暚眼中的星光,化作了海棠年复一年的花期,化作了吹拂过我鬓角的微风。
但我知道,那个会用共感力感知我情绪、会因我靠近而微微僵硬、会在我索吻时笨拙回应的宇智波千祭,她的目光,我永远地失去了。
余生,我将活在失去她注视的永夜里。
带着那片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无声的海棠花雨。
和那个再也得不到回应的追问。
光,熄灭了。
而漫长的黑夜,才刚刚开始。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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