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出院的那天，天气正好，是个晴朗的秋日。
林启山帮他办好手续，拎着简单的行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林深下意识眯了眯眼，深深吸了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
胸腔里不再有消毒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秋日微凉的风，夹杂着远处街角飘来的烟火气息。
林启山仔细帮他整理好衣领，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东西都带齐了？药按时吃，复查的时间记牢了，别嫌麻烦...”
林启山一遍遍叮嘱。
“都记下了，舅舅。”林深接过简单的行李，声音温和却坚定，“您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那真的不用再休息几天？”
林启山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花白的头发在日光下格外显眼。
林深摇摇头，语气坚定：
“舅舅，真的没关系，我在医院已经躺了太久了，再歇下去，功课就更加跟不上了。”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还有些乏力的手臂，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而且医生人家也说了，适当运动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真的没关系的。”
“舅舅，我会有分寸的，如果不舒服我会跟你说的，也会和老师请假。”
林启山看着他依旧清瘦却眼神清亮的脸，眼眶有些发涩，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那咱就先回住处，有事随时给舅舅打电话，别再硬撑。”
“老家那边你也不用担心，管好自己就行。”
“知道了。”
这次很快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公寓楼下停稳，这里环境清幽，保护性也好，是林启山仔细挑选后帮林深租下的，方便林深复学后居住休养。
“深儿，公寓虽然提前请人打扫过了，但缺什么少什么，立刻给舅舅打电话，我买了之后给你送过来。”
林启山温和的摸了摸林深头说。
“您放心吧，舅舅，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林深收回看公寓的目光，对林启山笑了笑。
推门下车，林深动作还有些缓慢，但拒绝了舅舅帮他拿行李的举动，只让他提着那个装着被褥和书籍的大袋子。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深吸一口气拉过行李箱重量，让他微微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
林启山看着他，没再坚持，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
公寓不大，但干净整洁，阳光充足。
林深慢慢地把衣服挂进衣柜，书本摆在桌上，那盆舅舅帮他精心照料的多肉植物放在窗台。
看着渐渐有了生活气息的小空间，他心里那份因长时间住院而产生的漂浮感，似乎也一点点落到了实处。
安顿好之后，林启山又细细叮嘱了许久，才在林深的再三保证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告别了林启山，看着对方一步三回头担忧的样子，林深笑着挥了挥手。
林启山回乡之后，林深又休息了一会，重新坐上了回校的公交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倒退。
高楼，街巷，行人……熟悉的城市风景映入眼帘，林深却感到一丝微妙的陌生。
他靠在窗边静静看着，心里有些许恍惚，明明才休息了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仿佛离开了好几年一样，曾经熟悉的街景，如今只感到一些陌生。
一些零碎的画面偶尔闪过脑海。
图书馆高大的书架，画板上未完成的线条，某个模糊的侧影……
但都抓不到实体，只留下心头一丝若有若无的滞闷。
林深甩了甩头，不再深想下去。
重返校园，已是物是人非。
许文煊那一届结束了毕业典礼，新生报到，仿佛回到了一切的开始。
林深站在人群外，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转身朝着教务处走去。
复学手续办的还算顺利，辅导员早已接到了通知，热情地帮他更新了学籍信息。
他降了一级，将和陌生的学弟学妹们一起完成大四的学业。
辅导员看着他，语气带着惋惜和鼓励：
“林深啊，身体是第一位的，课程虽然落下了不少，但是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慢慢来，系里会尽量帮你协调。”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林深笑着点点头，转身到了班级看了看。
“林深学长是吧？我叫张明，这是王磊和李俊！”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模样憨厚的男生主动接过林深手里的背包，热情地介绍着。
另外两个男生也纷纷打招呼，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们好，接下来一年要麻烦大家了。”
林深笑了笑，语气温和。
“不麻烦不麻烦！”
张明连连摆手。
“学长，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点儿，太不容易了。只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就好了。”
“对，课程笔记什么的我们都有，等一下就拿给你。”
王磊补充道。
“对，之前课程笔记什么的我们都有，等下就拿给你，学长可以先补一补之前的，刚开学不久，学的东西还不算多。”
王磊补充道。
“那就谢谢大家了。”
林深心里一暖，那点初来乍到的生疏感消散了不少。
他环顾这个新的班级，布局和从前差不多，只是面孔全是新的。
林深很快去了教务处办理复课和选课。
课程表排得紧，大四上学期的核心专业课不少，还有必修的实习学分需要补上。
他拿着新鲜打印出的课表，站在教学楼走廊里，微微蹙眉。
“感觉怎么样？跟得上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深转头，是建筑系的副主任刘教授。
“刘老师。”林深忙打招呼，“有点挑战，但我会尽力。”
刘教授点点头，目光带着欣赏和些许惋惜：
“你的基础我很清楚，落下的理论部分可以自学，设计课和实践环节，就需要多花些功夫。”
“系部里几个合作的设计院最近都在招实习生，你可以留意一下投投简历。”
“好的，谢谢老师，我正有这个打算。”
“嗯，有困难随时来找我。”
刘教授又鼓励了几句，便离开了。
林深出了学校回到公寓之后，站在了客厅中央，环顾四周。
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夹杂着熟悉的怀念涌上心头。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适应这里适应没有舅舅时刻在身边照顾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适应迟来了一年的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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