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的成功,如同给星火谷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希望。但同时,一个“甜蜜的负担”也不期而至——星火谷的名声,随着偶尔外出狩猎或探查的队员,如同长了翅膀般,悄无声息地在这片苍茫山野中传开了。
“听说了吗?山里有个叫星火谷的地方,那里有水车自己提水浇田,粮食长得绿油油的!”
“何止!听说他们首领是个仙女下凡,手指一点就能冒出甘泉!”
“那里人人有田种,晚上不怕流寇,是个世外桃源啊!”
诸如此类的传言,经过口耳相传,越发的神乎其神。起初,只是零星的、面黄肌瘦的流浪者,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循着模糊的方向摸到星火谷附近,被巡逻队发现。看着他们跪地哀求、涕泪横流的凄惨模样,谢景珩和林晚于心不忍,依照“以工代赈”的原则,谨慎地收留了几批。
然而,情况渐渐开始失控。
这天晌午,烈日当空。赵铁柱急匆匆地从谷口岗哨赶来议事棚,甚至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公子,林姑娘,你们最好去谷口看看……人,太多了!”
谢景珩和林晚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他们迅速赶到谷口,登上临时搭建的了望台。放眼望去,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谢景珩,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只见谷外那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上,黑压压地聚集了不下两百人!男女老少,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如同一群被飓风摧残过的候鸟,眼中混合着绝望与最后一丝渴求的光芒。他们或坐或卧,或低声啜泣,或茫然四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惨与焦灼。
看到谢景珩和林晚出现在了望台上,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几个看似领头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朝着台上重重磕头,声音嘶哑:
“贵人!求贵人收留啊!”
“我们是从东边逃过来的,家乡遭了兵灾,实在活不下去了!”
“听说星火谷是菩萨地,给条活路吧!”
“我们什么都能干,只求一口吃的,一块地方落脚……”
哭声、哀求声汇成一片,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灵。守卫在栅栏后的星火谷队员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脸上也露出了不忍和为难的神色。
议事棚内,气氛空前凝重。
“收?我们拿什么收?!”赵铁柱第一个吼了出来,额头青筋暴起,“咱们的存粮眼看就不够了!水车才刚弄好,新田的收成还得等多久?一下子涌进来两百张嘴,非得把咱们所有人都拖垮不可!”他说的虽是实话,却带着一股焦躁的火气。
王莽抱着臂,眉头拧成了疙瘩:“老赵话糙理不糙。人太多了,鱼龙混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第二个孙老蔫?咱们刚安稳几天?”
老村长和李里正则愁容满面,唉声叹气:“都是苦命人呐……见死不救,于心何忍……可是,可是谷里确实艰难啊……”
林晚沉默着,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棚壁,看到外面那些绝望的眼睛。她脑海中,系统界面安静地悬浮着,【粮食增产技术包】需要120功德,她目前仅有105;【快速作物种子】倒是不贵,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一次,系统似乎也给不出立竿见影的完美方案。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始终未发一言的谢景珩。
他站在棚口,负手望着谷外的方向,背影挺拔如松,却又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良久,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沉静如水,扫过众人。
“星火之初衷,为何?”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一怔。
赵铁柱下意识回答:“当然是让大家活下去,建个安稳家园。”
“不错。”谢景珩颔首,“我等筚路蓝缕,开辟此地,非为独善其身。若见死不敢,闭门自守,与当日逼迫我等逃荒之豪强何异?星火之意义何在?”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可是……”王莽还想说什么。
谢景珩抬手打断了他:“收,必然要收。”
不等赵铁柱等人反驳,他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然,非盲目收纳。星火谷非无底深潭,救济亦有章法。”他目光转向林晚,“林姑娘,你之前所言‘以工代赈’,需更臻完善。”
林晚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接口道:“正是。我们可以设立一个‘过渡营’。所有欲入谷者,需先在过渡营劳动观察。我们将最急需人力、又相对独立危险的工作集中于此,比如,加速拓宽加固外围栅栏,挖掘更深更广的防火隔离带,甚至在谷外特定区域开辟新的、风险较高的梯田。我们提供最基本的口粮保障,同时观察其品行、劳力、协作能力。表现优异、身家清白者,方可分批正式入籍,享受正式谷民待遇。”
她顿了顿,补充道:“此举一来可缓解谷内瞬间的人口和粮食压力;二来,繁重却公平的劳动,本身就是最好的筛选,能剔除只想不劳而获的投机者;三来,这些工程本身也能极大增强星火谷的防御和发展潜力。”
谢景珩赞许地看了林晚一眼,补充道:“过渡营管理,需派得力人手,规矩要立得更严。另,从即日起,谷内实行‘贡献等级配给制’。原谷民与新入籍者,按劳动贡献、技能等级,在基础口粮上,享有不同的物资分配额度,激励生产,多劳多得。”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赵铁柱和王莽等人脸上的抗拒之色稍缓。这不再是单纯的慈悲,而是融合了智慧、规则与远见的治理策略。既保留了星火谷的仁心,又守护了它的根基。
“娘的……听公子和林姑娘的!”赵铁柱啐了一口,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大局。
当星火谷决定有限度收留流民,并公布“过渡营”细则的消息传出后,谷外响起了混杂着感激与希望的哭声。尽管前路依旧艰辛,但至少,那扇生存的大门,没有彻底关闭。
星火谷,以一种主动且有序的姿态,迎接着这场人口暴涨的挑战。这甜蜜的负担,正悄然考验着它新生的制度与包容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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