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琏来到王夫人房中,把贾政被参、皇上降旨的事一一细说清楚。次日,他到吏部打点妥当,回来又把料理结果告知王夫人。王夫人指尖微凉,握着帕子缓缓道:“打听准了?果然是这样,老爷也该高兴,合家也能放心 —— 那外任哪里做得!若不是这么参回来,只怕那些混帐东西,连老爷的性命都要坑进去!” 贾琏道:“婶子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王夫人眉头拧成疙瘩,语气带着怨气:“自从你二叔放了外任,没往家里拿回过一个钱,反倒把家里的银钱掏摸了好些去。你瞧瞧那些跟老爷去的人,他们男人在外头没几个月,那些小老婆子们就金头银面地妆扮起来,不是在外头瞒着老爷弄钱是什么?你叔叔还由着他们闹,真闹出事儿来,不但自己的官做不成,只怕连祖上的功名也要抹掉了!” 贾琏连连点头:“婶子说得极是。我刚听见参奏的消息,吓得心口突突跳,直到打听明白才放心。也盼着老爷做个京官,安安逸逸的,才能保得住一辈子的声名。老太太知道了,想必也放心,只是太太回禀时,说得宽缓些才好。” 王夫人道:“我晓得,你再去细细打听一遍,别出什么岔子。”
贾琏答应着正要出门,只见薛姨妈家的老婆子慌慌张张闯进来,连安都忘了请,直奔王夫人里间屋,嘴里只嚷:“我们太太叫我来告诉姨太太,我们家了不得了,又闹出事来了!” 王夫人眉头一挑,沉声道:“闹出什么事?” 那婆子急得跺脚,只说:“了不得!了不得!” 王夫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糊涂东西!有要紧事痛痛快快说!” 婆子这才道:“我们家大奶奶死了!” 王夫人啐了一口,语气带着鄙夷:“这种女人死了就死了,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婆子急得脸涨通红:“不是好好死的,是混闹死的!求太太打发几位爷们去料理料理!” 说着就要往外走。王夫人又气又笑:“这婆子真糊涂。琏哥儿,你过去瞧瞧,别跟这糊涂东西一般见识。” 那婆子没听见打发人,只听见 “别理她”,赌气转身就跑。
薛姨妈在府里正急得团团转,盼着婆子回话,好不容易见她回来,连忙问:“姨太太打发谁来?” 婆子一屁股坐下,叹气道:“人遇着急难事,再好的亲眷也不中用!姨太太不但不肯照应,还骂我糊涂。” 薛姨妈又气又急,胸口起伏:“姨太太不管,你姑奶奶呢?” 婆子道:“姨太太都不管,姑奶奶自然更不管,我没敢告诉。” 薛姨妈啐道:“姨太太是外人,姑娘是我养的,怎么会不管!” 婆子这才省悟:“是啊,我再去说!”
正说着,贾琏已经来了,给薛姨妈请了安,又道了扰,开口道:“我婶子知道弟妇没了,那婆子没说清楚,急得不行,打发我来问个明白,也在这里帮着料理。姨太太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来办。” 薛姨妈本来气得干哭,听见这话,眼圈泛红,拉着贾琏道:“倒要劳烦二爷。我说姨太太最疼我们,都是这老货说不清,险些误了事。二爷坐下,我慢慢告诉你。” 便细细说道:“不是别的,是媳妇死得蹊跷。” 贾琏道:“想来是为兄弟犯事,怨命死的?” 薛姨妈摇头:“若是这样倒好了。前几个月,她天天蓬头赤脚地疯闹,后来听见你兄弟问了死罪,哭了一场,倒又擦脂抹粉起来。我若说她,必定要吵翻天,我便不理她。有一天,她不知怎么,非要香菱去作伴,我说‘你有宝蟾,何苦要香菱,况且你本就不喜欢她,招气生’,她偏不依。我没法,只得叫香菱带着病去了。谁知她待香菱倒好,我还挺高兴。你大妹妹知道了,说‘只怕不是好心’,我也没理会。头几天香菱病着,她还亲手做汤给香菱吃,谁知香菱没福,刚端到跟前,她自己烫了手,连碗都砸了。我以为她必定要迁怒香菱,谁知她没生气,自己拿笤帚扫了,又拿水泼净地,两人依旧和好。昨儿晚上,她又叫宝蟾做了两碗汤,说要同香菱一块儿喝。隔了一会儿,就听见她屋里‘咚咚’的两脚蹬响,宝蟾急得乱嚷,接着香菱也扶着墙出来叫人。我忙着跑去看,只见媳妇鼻子眼睛里都流出血来,在地下乱滚,两手在心口乱抓,两脚乱蹬,把我吓死了!问她也说不出话,只直嚷,闹了一会儿就没气了。我瞧着像是服了毒。宝蟾哭着要揪香菱,说香菱药死了奶奶。我看香菱病得连起身都难,怎么能药人?可宝蟾一口咬定。二爷,你说这可怎么办!我只得硬着心肠叫老婆子们把香菱捆了,交给宝蟾,反扣了房门。我同你二妹妹守了一夜,等府门开了才来报信。”
贾琏沉吟道:“夏家知道了吗?” 薛姨妈道:“得把事情撕掳明白才好报。” 贾琏道:“依我看,这事必须经官才能了。我们疑心宝蟾,可别人会问‘宝蟾为什么药死奶奶’,她答不上来;若说香菱,倒还能装得上。” 正说着,荣府的女人们进来回话:“二奶奶来了。” 贾琏虽是大伯子,从小见惯了,也不回避。宝钗进来见过母亲,又见过贾琏,便和宝琴一起坐在里间。薛姨妈把前因后果又说一遍,宝钗立刻道:“若把香菱捆着,岂不是我们也认可是香菱药死的?妈妈说汤是宝蟾做的,就该捆起宝蟾审问!一面打发人报夏家,一面报官才是。” 薛姨妈觉得有理,看向贾琏。贾琏道:“二妹子说得极是。报官的事交给我,我去托刑部的人,相验、问口供时也有个照应。只是要捆宝蟾、放香菱,怕宝蟾不依。” 薛姨妈道:“我不是要捆香菱,是怕她病中受冤着急,一时寻短见,又添一条人命,才捆了交给宝蟾,也是没法的主意。” 贾琏道:“虽是这么说,倒像是我们帮宝蟾了。要放都放,要捆都捆,她们三个在一处,先叫人安慰安慰香菱。”
薛姨妈连忙叫人开门,宝钗派带来的女人们去捆宝蟾。只见香菱被捆在椅子上,哭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宝蟾反倒站在一旁,嘴角带着得意。等众人要捆她,宝蟾立刻跳起来乱嚷,怎禁得荣府的人厉声吆喝,终究被捆了个结实。薛姨妈吩咐开着门,好让人看着,报夏家的人也已经打发出去了。
那夏家先前不住在京里,近年家境败落,又记挂女儿,新近搬了进来。金桂父亲已经去世,只有母亲,还过继了一个混帐儿子,把家业败得精光,时常去薛家打秋风。金桂本就水性杨花,守不住空房,又天天惦记薛蝌,早已饥不择食。无奈那过继的兄弟是个蠢货,虽有些知觉,却始终没上钩。金桂时常回娘家,也帮贴他们些银钱。这几日正盼着金桂回来送东西,忽见薛家的人来,心里先喜了,不料听见女儿服毒死了,立刻气得跳脚,乱嚷乱叫。金桂母亲更是哭天抢地:“好端端的女孩儿在他家,怎么就服了毒!” 哭着喊着,拉上儿子,也等不得雇车,要往薛家跑。
夏家本是买卖人家,如今没了钱,哪里顾得上脸面。儿子头前开路,她跟着一个破老婆子出了门,在街上哭哭啼啼雇了辆破车,直奔薛家。一进门也不打话,扑到院里就撒泼,儿一声肉一声地要讨人命。那时贾琏刚去刑部托人,家里只有薛姨妈、宝钗、宝琴,何曾见过这阵仗,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则声。薛姨妈想跟她讲理,她哪里肯听,只哭喊道:“我女孩儿在你家受了多少罪,天天朝打暮骂!闹了这许久,还不容他们两口子见面,你们商量着把女婿关在监里,永不见面!你们娘儿们靠着好亲戚享福,还嫌她碍眼,叫人药死了,倒说是服毒!她为什么服毒!” 说着,直奔薛姨妈扑来。薛姨妈吓得连连后退,颤声道:“亲家太太先瞧瞧你女儿,问问宝蟾,再说话不迟!” 宝钗、宝琴在里头,见外面有夏家儿子,不好出来拦,只急得搓手。
恰好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过来照看,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老婆子指着薛姨妈的脸哭骂,立刻上前道:“这位是亲家太太?大奶奶是自己服毒死的,与我们姨太太相干吗?何必这么糟践人!” 金桂母亲瞪着眼问:“你是谁?” 薛姨妈见有人撑腰,胆子略壮,道:“这是我亲戚贾府里的人。” 金桂母亲冷笑:“谁不知道你们有仗腰子的亲戚,才能把姑爷关在监里!如今我女儿白死了不成!” 说着,伸手就要拉薛姨妈:“你把我女儿怎么弄杀了?给我瞧瞧!” 周瑞家的连忙拦在中间:“要瞧只管瞧,用不着拉拉扯扯!” 伸手一推,夏家儿子立刻跑进来,嚷道:“你仗着贾府的势头打我母亲!” 说着就抄起椅子砸过来,却没砸中。里头宝钗的丫头听见外头闹得凶,连忙跑出来,怕周瑞家的吃亏,齐打伙地上前劝架。夏家母子索性撒起泼来,哭喊着:“知道你们荣府势大!我们姑娘死了,我们也不要命了!” 依旧往薛姨妈跟前扑。地下的人虽多,可 “一人拼命,万夫莫当”,哪里拦得住。
正闹到危急关头,贾琏带着七八个家人进来,见状大喝一声,叫人先把夏家儿子拉出去,沉声道:“不许闹!有话好好说!快把屋里收拾干净,刑部的老爷们就来相验了!” 金桂母亲正撒泼,忽见来了位衣着体面的老爷,身后人都吆喝着,底下人个个垂手侍立,顿时有些发怵。又见儿子被人揪住,听见 “刑部来验”,心里原想先闹个天翻地覆再报官,没料到这里已经报了官,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薛姨妈早已吓糊涂,还是周瑞家的回禀:“他们来了也不瞧姑娘,先作践姨太太!我们劝了两句,就跑进来一个野男人,在奶奶们跟前撒野打人,这也太没王法了!” 贾琏道:“这会儿不用讲理,等会儿审问他!男人有男人的去处,里头都是姑娘奶奶们,况且有他母亲在,难道还瞧不见姑娘?他跑进来不是打抢是什么!” 家人们连拉带劝,总算把夏家儿子压伏住。周瑞家的仗着人多,对着金桂母亲道:“夏太太,你也太不懂事!来了该先问青红皂白,你姑娘是自己服毒死的,要么就是宝蟾药死主子,怎么不问明白,不看尸首,就来讹人?我们难道肯让一个媳妇儿白死?如今宝蟾已经捆着,香菱是因为你姑娘有病,陪着她住,也一起看守着,原等你们来,再等刑部相验,问出道理来!”
金桂母亲见势孤力单,只得跟着周瑞家的去女儿屋里。一进门,就看见金桂满脸黑血,直挺挺躺在炕上,顿时扑过去哭嚎起来。宝蟾见娘家的人来了,哭得撕心裂肺:“我们姑娘好心待香菱,叫她一块儿住,她倒抽空药死我们姑娘!” 薛家上下人等齐声吆喝:“胡说!昨日奶奶喝了汤才死的,那汤不是你做的?” 宝蟾急得眼泪直流:“汤是我做的,端来后我有事走了,不知香菱起来放了什么进去!” 金桂母亲没等她说完,就要扑向香菱,被众人拦住。薛姨妈道:“看这样子是砒霜毒死的,家里绝没有这东西。不管是香菱还是宝蟾,总有买的人,回头刑部一问就知,赖不掉!先把媳妇放平放好,等官来相验。” 众婆子上前抬放,宝钗道:“都是男人进来,你们把姑娘的东西检点检点。” 只见炕褥底下有个揉成团的纸包,金桂母亲拾起来打开,里面空空如也,随手撩开。宝蟾瞥见,嚷道:“这就是凭据!这纸包我认得,头几天耗子闹得凶,奶奶回娘家跟舅爷要的砒霜,拿回来看在首饰匣里,必定是香菱看见了,拿去药死奶奶!不信你们瞧瞧首饰匣里还有没有!”
金桂母亲立刻去拿首饰匣,打开一看,只有几支银簪,便问:“怎么好些首饰都没了?” 宝钗叫人打开箱柜,里面全是空的,沉声道:“嫂子这些东西被谁拿去,得问宝蟾。” 金桂母亲心里顿时发虚,却嘴硬道:“姑娘的东西,她哪里知道!” 周瑞家的道:“亲家太太别这么说,宝蟾天天跟着大奶奶,怎么会不知道!” 宝蟾被问得急了,没法胡赖,只得道:“奶奶自己常常带回家去,我管得着吗!” 众人立刻道:“好个亲家太太!哄着姑娘把东西拿回家,拿完了叫她寻死讹我们!等会儿相验,就这么说!” 宝钗叫人:“去告诉琏二爷,别放夏家的人走!”
金桂母亲顿时慌了手脚,回头骂宝蟾:“小蹄子别嚼舌头!姑娘什么时候拿东西回我家!” 宝蟾急得瞪着眼:“你问你儿子,是不是他买的砒霜,回头好回刑部的话!” 金桂母亲吓得脸发白:“你这小蹄子撞见鬼了!胡言乱语!我们姑娘何曾买过砒霜!若这么说,必定是你药死的!” 宝蟾气得浑身发抖:“别人赖我也罢了,怎么你们也赖我!你们不是常跟姑娘说,叫她别受委屈,闹得他们家破人亡,然后卷了东西走,再配个好姑爷?这话有没有!” 金桂母亲还没答,周瑞家的接口:“这话是你们家的人说的,还赖什么!” 金桂母亲恨得咬牙切齿:“我待你不薄,你怎么拿话葬送我!回头见了官,我就说是你药死的!” 宝蟾急得跺脚:“请太太放了香菱,别白害她!我见了官自有话说!”
宝钗听出端倪,叫人反倒放开宝蟾,缓声道:“你本是爽快人,何苦白受冤枉。有话索性说出来,大家明白,事情就了了。” 宝蟾本就怕见官受苦,便哭道:“我们奶奶天天抱怨:‘我这样的人,怎么碰着个瞎眼娘,不配给二爷,偏嫁给这么个混帐东西!能跟二爷过一天,死了也愿意!’说着就恨香菱。我起初没理会,后来见她对香菱好,还以为是香菱教了她什么,谁知昨儿的汤根本不是好意!” 金桂母亲插嘴:“胡说!要药香菱,怎么反倒药了自己?” 宝钗转向香菱:“香菱,昨日你喝汤了吗?” 香菱虚弱地摇头:“头几天我病得抬不起头,奶奶叫我喝汤,我不敢不喝,刚要起身,汤就洒了,我心里还过意不去。昨儿听见叫我喝汤,我喝不下去,正要勉强喝,偏又头晕。宝蟾姐姐把汤端走了,我正高兴,刚合上眼,奶奶就拿着汤来,叫我尝尝,我便勉强喝了两口。”
宝蟾没等她说完,就道:“我老实说吧!昨儿奶奶叫我做两碗汤,说要和香菱同喝。我气不过,香菱凭什么配喝我做的汤!就故意在一碗里多抓了一把盐,做了暗记,想给香菱喝。刚端进来,奶奶叫我出去雇车,说今日要回娘家。我出去吩咐完回来,见放盐多的那碗在奶奶跟前,怕她喝着咸骂我,正没法,奶奶往后屋走,我眼错不见就把两碗汤换了。也是她活该,奶奶回来就拿着汤去香菱床边,说‘你尝尝’,香菱也没觉咸,两人都喝完了。我还笑香菱没味觉,哪里知道这死鬼奶奶要药香菱,趁我不在撒了砒霜,也不知我换了碗,这就是天理昭彰,自害自身!” 众人前后一想,果然一丝不差,便把香菱也放了,扶她回床躺着。
香菱虽得释放,金桂母亲却心虚,还想辩赖。薛姨妈等人你一言我一语,反倒要她儿子偿命。正吵嚷着,贾琏在外嚷道:“别多说了!快收拾妥当,刑部老爷到了!” 夏家母子顿时慌了,知道必定吃亏,不得已反求薛姨妈:“千错万错,都是我那死丫头不长进,自作自受!若是刑部相验,府上脸面也不好看,求亲家太太息了这事吧!” 宝钗道:“这可不行,已经报官了,怎么能息?” 周瑞家的等人连忙劝道:“要息事也容易,除非夏亲家太太自己去拦验,我们不再追究就是了。” 贾琏在外也吓唬夏家儿子,他只得答应去刑部具结拦验。众人依允,薛姨妈便命人买棺成殓,这里不再细说。
且说贾雨村升了京兆府尹,还兼管税务。一日,他出都查勘开垦地亩,路过知机县的急流津,正要渡河,因待人夫,暂且停轿。只见村旁有一座小庙,墙壁坍颓,露出几株古松,苍劲苍老。雨村下了轿,闲步进庙,只见庙内神像金身脱落,殿宇歪斜,旁边有块断碑,字迹模糊,看不明白。正要往后殿走,见一翠柏下搭着间茅庐,庐中有个道士合眼打坐。雨村走近一看,觉得面貌极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随从想要吆喝,雨村抬手止住,徐步上前唤道:“老道。” 那道士双眼微启,嘴角带笑:“贵官有何贵干?” 雨村拱手道:“本府出都查勘事务,路过此地,见老道静修自得,想必道行高深,冒昧来请教。” 那道士淡淡道:“来自有地,去自有方。”
雨村本是颖悟之人,先听见 “葫芦” 二字,又闻 “玉钗” 一对,忽然想起甄士隐的旧事。再仔细端详道士,容貌依稀如旧,便屏退随从,低声问:“君家莫非是甄老先生?” 那道士从容笑道:“什么真,什么假?真即是假,假即是真。” 雨村听见这话,更无疑问,重新施礼:“学生当年蒙老先生慨赠盘缠,才得以进京赶考,后来在贵乡任职,才知老先生超脱尘凡,飘举仙境。学生虽日夜思念,自念是风尘俗吏,无缘再觐仙颜。今日在此相遇,实乃幸事,求老仙翁指点愚蒙。若蒙不弃,京寓甚近,学生愿供奉老先生,朝夕聆听教诲。” 那道士站起身回礼:“我除了蒲团之外,不知天地间还有何物。适才贵官所言,贫道一概不解。” 说毕,依旧坐下合眼打坐。
雨村心里犯疑:“若不是士隐,怎会容貌、言语都如此相似?离别十九载,他面色如旧,必定是修炼有成,不肯说破前身。但我既遇恩公,不可当面错过。看来富贵动不了他的心,妻女之情更不必提。” 想罢又道:“仙师既不肯说破前因,弟子实在于心不忍!” 正要下礼,随从进来禀道:“天色将晚,快请渡河!” 雨村正无主意,那道士道:“请贵官速登彼岸,见面有期,迟则风浪顿起。若蒙不弃,贫道他日仍在渡头候教。” 说毕,复又合眼。雨村无奈,只得辞了道士出庙。正要上船,只见一人飞奔而来。
未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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