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那扇沉重的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法律庄严的宣判,是情感彻底撕裂的终局;门外,周雨彤被半搀半抱着塞进车里时,只觉得午后的阳光都带着一股冰冷的惨白,照得她头晕目眩。
她没有回家,那个曾经她和陈嘉铭一起布置、充满憧憬的婚房,早已换了锁芯,与她无关。而父母家,她此刻也无颜面对,更怕那熟悉的环境会勾起更多不堪回首的记忆。最终,是刘思雨果断地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一路上,周雨彤都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破旧娃娃,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红肿刺痛的眼眶和干涩发紧的喉咙。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铺、路口,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和意义。
刘思雨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疼得厉害,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任何语言在这样巨大的创伤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紧紧握着周雨彤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到了公寓,刘思雨把周雨彤扶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周雨彤机械地接过,捧在手里,却一口也没喝。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开始泛出黄昏的暖橘色,周雨彤才仿佛被这光线刺到,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刘思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思雨……手机……帮我拿一下。”
刘思雨愣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彤彤,你要做什么?先休息一会儿吧,别想那么多。”
周雨彤摇了摇头,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执拗。
“给我吧。”她重复道,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却透着不容置疑。
刘思雨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周雨彤的手机,递给她。
周雨彤接过手机,手指因为虚弱和紧绷微微颤抖。她解锁屏幕,直接点开了手机银行的应用图标。那熟练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冷静。
她需要完成最后一件事。
判决书上写着,十五日内返还剩余的六万彩礼。
她一天都不想多等。
不是急于履行法律义务,而是……仿佛只要做完这件事,她和陈嘉铭之间那根最后的、无形的线,就能被彻底斩断。这是一种痛苦的仪式,是她对自己过去错误的清算,也是她强加给自己的、迈向未知未来的第一步。
她输入密码,登录账户。屏幕上显示出她的账户余额,数字并不算多,其中大部分还是父母刚刚给她的,用来返还那六十万彩礼的钱里剩下的。她几乎没有犹豫,找到了陈嘉铭的银行账户——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用来接收她偶尔撒娇索要红包、也曾共同规划未来存储资金的账户。
她在转账金额栏里,一个一个数字,缓慢而用力地敲下了“.00”。
当最后一个零输入完毕,光标在附言栏闪烁时,她的手指停顿在了半空。
之前还六十万的时候,她只写了“对不起”三个字。那时还带着不甘、委屈,以及一丝期望他能看懂她窘迫的隐秘期盼。
而现在……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平静。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
“对不起,祝好。”
五个字。
比之前多了两个字。
这多出来的两个字,耗尽了她此刻全部的气力。不是原谅,不是释怀,而是一种认命般的、彻底的放手。是她搅乱了原本可能美好的一切后,所能给予的、最苍白也最无奈的结局注解。
对不起,为我过去所有的任性与伤害。
祝好,愿你未来没有我的日子里,一切顺遂。
她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它们刻进心里。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确认转账”的按钮。
指纹验证通过。
屏幕上跳转出“转账成功”的提示界面。
几乎在同时,一条银行的扣款短信也叮咚一声,涌入她的收件箱。
周雨彤看着那条短信,看着上面显示的账户余额瞬间缩水,看着那冰冷的交易记录,她忽然觉得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不是心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连痛感都麻木了的空洞。
她手一松,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瘫软在沙发里,用手臂紧紧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没有哭声,只有无声的、剧烈的颤抖。
刘思雨默默捡起地上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那条转账成功的记录,和那简短的五个字附言,鼻子一酸,差点也跟着掉下泪来。她坐到周雨彤身边,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陪伴着。
……
另一边,陈嘉铭回到自己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
这里视野开阔,装修是现代简洁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冷静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与他此刻的心境莫名契合。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繁华喧嚣,却都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无法侵入他内心半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他拿出来,是一条银行的入账短信。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xx:xx收入人民币60,000.00元,余额……”
汇款人,周雨彤。
他的目光在那个名字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下移,落在了转账附言那短短的一行字上。
对不起,祝好。
五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窗外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暗交替,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线条。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只是那样看着,仿佛在看一条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信息。
这五个字,比起之前那孤零零的“对不起”,似乎多了一点什么。是认命?是释然?还是彻底放弃挣扎后的祝福?
他无从分辨,也并不想去分辨。
过去的一切,无论是甜蜜还是伤痛,都在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被强制画上了休止符。任何的纠葛,任何的牵扯,任何的旧情难忘或怨恨难平,都没有意义了。
他沉默地站了大概有一支烟的功夫。
然后,他抬起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而熟练地操作起来。
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曾经被他置顶、后来又取消置顶、却始终没有删除的名字——周雨彤。
长安。
弹出选项菜单。
他的指尖在“删除”选项上悬停了一瞬,没有任何犹豫,按了下去。
“确认删除联系人?”
确认。
那个名字,连同后面那串他曾经倒背如流的号码,瞬间从通讯录列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是微信。
点开那个熟悉的、此刻却再也不会跳动的头像,进入资料设置。
拉黑。
删除。
一气呵成。
他甚至没有去看她最后的朋友圈是什么内容,也没有去翻看那些曾经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那些承载着过往欢声笑语和最后激烈争吵的记录,随着这个删除动作,都将被彻底清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机锁屏,随手扔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他转过身,再次面向窗外无边的夜色,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没有焦点。
至此,他与周雨彤之间,所有明面上的、可以轻易寻到的联系,被他自己亲手,彻底、干净地切断。
法律上,他们已经离婚。
现实中,他们再无瓜葛。
一段持续了五年的感情,最终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了沉重而决绝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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