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将涂山幺幺从那片燃烧着青丘梧桐的幻象中猛地拽回现实。
那不是法力层面的灼烫,也不是神魂上的刺痛,而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物理上的拉扯。红线绷得笔直,深深刻进皮肉,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几乎要被这股力量从碎魂渊深处直接拖拽出去。
太粗暴了。
就像一个不耐烦的主人,在发现自家的宠物狗快要凑近一堆有毒的垃圾时,猛地一拽狗绳。
她脑子里甚至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他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我当风筝放吧?
那股侵入神魂的、属于巨茧的恐怖意志,在这粗暴的物理干涉下,竟被硬生生打断了连接。脑海中母亲模糊的背影和那句冰冷的“回来”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和那根绷紧的红线在无声宣告着另一个存在不容置疑的主权。
“你碰了什么?”
渊皇的声音紧随其后,顺着红线直接在她脑中响起。没有了之前的玩味,只剩下冰冷的、不悦的质问。
涂山幺幺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另一只手,那枚与巨茧共鸣的黑色鳞片还藏在掌心。她能感觉到,渊皇的感知也顺着红线蔓延过来,像无数冰冷的触须,正在探查她周围的环境,以及她刚刚经历的一切。
她不敢回答,也无法回答。是说自己看到了疑似母亲的幻象,还是说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黑茧子精神攻击了?无论哪一个,听起来都像是为自己差点失控找的蹩脚借口。
在她沉默的间隙,渊皇的感知已经扫过了她身后的那片区域。那片被她用各种奇思妙想“修复”得井然有序、安静祥和的魔物领地。
那股冰冷的质问,忽然消散了。
空气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沉寂。涂山幺幺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手腕上的红线,也从紧绷的状态,微微松弛了下来。
他……不生气了?
她正惴惴不安地猜测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语调恢复了往常的平淡,甚至夹杂着一丝极难察觉的、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作品般的意味。
“做得不错,小宠物。”
涂山幺幺愣住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神魂受创,出现了幻听。他刚刚不是还在质问自己吗?怎么突然就夸人了?而且还是用这种“你这件工具打磨得还算趁手”的语气。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突如其来的“赞许”,渊皇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的大脑彻底宕机。
“现在,你可以去看看你的族人了。”
什么?
涂山幺幺猛地抬起头,仿佛想透过无尽的空间,看到那个端坐在魔宫王座上的男人,想从他脸上分辨出这句话的真伪。
去看看她的族人?他允许了?
那个把她当宠物一样拴在身边,占有欲强到连她多看一眼别的魔族都会释放冷气的病娇魔头,会这么好心?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混合着浓浓的猜疑,瞬间淹没了她。
这是陷阱吗?是他新的、更加恶劣的玩笑?他是不是想看她满怀希望地跑过去,然后在她与族人相拥而泣的时候,再把她猛地拽回来,欣赏她从天堂跌落地狱的表情?
这个神经病,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的冥魂珠。珠子上传来的那股属于月长老的生命气息,虽然依旧虚弱,但确实稳定住了,没有再继续恶化。
她的努力是有用的。她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真的为族人争取到了时间。
可渊皇为什么要放她走?他图什么?
涂山幺幺的脑子飞速运转。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不相信渊皇会发善心,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本身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怎么,”渊皇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戏谑,“高兴傻了?还是说,我的小宠物,在魔宫待久了,舍不得走了?”
“没、没有!”涂山-幺幺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她用力点头,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我想去!我现在就想去!”
管他是不是陷阱,管他有什么阴谋。只要能见到月长老,能确认族人们的安全,哪怕只有一刻,她也愿意去赌。
“呵。”
一声轻笑,顺着红线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仿佛她的急切,正好取悦了他。
“去吧。”渊皇的声音再次变得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魔界边境,黑石荒原的方向。你的族人,就在那里。”
他连地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涂山幺幺心中一凛。从始至终,青丘小队的所有动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之前所谓的“你的族人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根本不是陈述事实,而是在催促她、逼迫她,让她更快地压榨自己的潜力。
这个混蛋。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脚下的动作却无比诚实。她立刻转身,辨认了一下方向,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和灵力的亏空,拔腿就要跑。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手腕上的红线,再次轻轻一紧。
力道不大,却像一个精准的提醒。
“但别忘了,”渊皇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身上,还连着我的红线。”
“你的族人能活多久,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回来。”
“以及……我高不高兴。”
涂山?幺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手腕上那根纤细却无法挣脱的红线。它不再是之前那种蛮横的锁链,而变成了一根看不见的、衡量着她族人生死的引线。
这才是他的目的。
这不是奖赏,也不是承诺。
这是一个更高级的试探,一个更恶毒的枷锁。
他放她去见亲人,让她沐浴在亲情的温暖中,然后再用这根线,时时刻刻提醒她,这一切都是他赐予的,他随时可以收回。他要让她在希望与绝望的边缘徘徊,让她每一次与族人相处的温馨时刻,都掺杂着对他恐惧的阴影。
他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宠物。
他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为了守护珍视之物,而主动回到他身边的、更好用的“工具”。
涂山幺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彻骨的寒冷。
她终于明白,对渊皇这种存在而言,单纯的囚禁和折磨,是最无趣的手段。玩弄人心,操纵因果,看着猎物在自己编织的网中,一步步做出他想要的选择,那才是属于魔尊的、真正的“乐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满是碎魂渊那粘稠而冰冷的空气。
然后,她抬起头,不再有任何犹豫,朝着黑石荒原的方向,飞奔而去。
跑!用尽全力!
在渊皇改变主意之前,在她被这巨大的恶意彻底吞噬之前,她要去见她想见的人。
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
她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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