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
苏晚晚在这座名为“家”的牢笼里,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她没去找什么木匠。
也没去打听什么“云丝锦”的替代材料。
她甚至连那片寄托了她全部希望的土地都没再多看一眼。
她每天做的事情很简单。
起床。
发呆。
吃饭。
发呆。
睡觉。
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重复着最基本的生命活动。
脑子里那个该死的系统倒计时,从“五日”变成了“三日”,那冰冷的数字滴答作响,她充耳不闻。
她在等。
等那个男人回来。
等那把悬在头顶的刀,掉下来。
第三天傍晚,夕阳把院子染成一片粘稠的血色。
院门,被轻轻推开了。
吱呀一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铁锤,狠狠砸在苏晚晚的心脏上。
她僵硬地坐在小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根准备搓成绳的干草。
她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熟悉的从容。
一步。
两步。
他走到了她的身后。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能闻到他身上带回来的,风尘仆仆的味道,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还有…
她不敢再往下想。
“我回来了。”
叶孤城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润温和,像山间的清泉,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仿佛他真的只是去拜访了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苏晚晚的身体打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哆嗦。
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夕阳的余晖从他背后穿过来,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他还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白衣胜雪,眉眼如画,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正垂眸看着她。
那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苏晚晚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发疼。
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相…相公,你回来了。”
她站起身,想要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去帮他拿掉身上的包裹,为他打水洗漱。
可她的腿,软得像面条,刚一站起来,就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她皮肤一阵刺痛。
“小心。”叶孤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怎么这么不小心。脸色也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一边说,一边顺势将她揽进怀里。
苏晚晚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和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个怀抱,曾经让她觉得有一丝安心。
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像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紧紧地缠住了。
“没…没事。”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敢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就是…就是坐久了,腿有点麻。相公你回来啦,我给你去打水。”
她挣扎着,想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
他却没有松手。
他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他低下头,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晚晚真香。”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的佳肴。
苏晚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怕自己会当场吐出来。
“相公…我…我身上都是灰,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
“不脏。”叶孤城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我的晚晚,什么时候都是香的。”
他在她发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终于松开了她。
苏晚晚像是得了大赦,踉跄着退后两步,一刻也不敢停留,转身就朝井边跑去。
“我…我去打水!”
她不敢回头看他,她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彻底崩溃。
饭桌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苏晚晚准备了三菜一汤,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炒青菜,蒸鸡蛋,还有一小碟咸菜,汤是野菜汤。
她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味同嚼蜡。
叶孤城倒是吃得很香。
他吃饭的动作很斯文,很优雅,细嚼慢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晚晚的余光,却总是控制不住地,瞟向他那双握着筷子的手。
那双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就是这双手…
在某个深夜,毫不犹豫地,将一把利刃,送进另一个人的胸膛。
然后,还能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
“怎么不吃菜?”
叶孤城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晚晚猛地回过神,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眉头微微蹙起。
“是不是这几天没好好吃饭,都瘦了。”他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大块蒸鸡蛋,放进她的碗里。
“没…没有。”苏晚晚赶紧摇头,埋头扒了两口饭,想把碗里的鸡蛋盖住。
她吃不下。
她感觉那块黄澄澄的鸡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她的碗里滋滋作响。
“对了,相公。”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
她知道自己应该闭嘴,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恐惧,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必须知道。
她必须亲耳听到。
她用一种尽量闲聊的语气,开口说道:“你走的这两天,村里出了件大事。”
“哦?”叶孤城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什么事?”
苏晚晚紧紧攥着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大虎…死了。”
她说完这句,便死死地盯着叶孤城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然而,她失望了。
叶孤城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惊讶,没有意外,甚至连一丝好奇都没有。
他就那么平静地听着,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就好像,她说的不是“王大虎死了”,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这一个“嗯”字,比任何解释,都更让苏晚晚心寒。
她的心,一截一截地,往下沉,一直沉到无底的深渊里。
“听…听李婶说,是死在去镇上的路上,被人…被人劫财害命了。胸口上一个大窟窿,可吓人了。”
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用“劫财”这个理由,来给自己,也给他,找一个台阶下。
叶孤城终于放下了筷子。
他拿起旁边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饭桌上,轰然炸响。
“以后不会再有人烦你了。”
苏晚晚感觉自己的耳朵,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血液,在瞬间凝固。
她手一抖,手里的瓷碗“哐当”一声,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碗里的汤汁溅出来,几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她的脸上,血色褪尽,一片煞白。
是承认了。
他承认了!
他用一种如此平淡,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承认了他杀了一个人。
就像是,随手为她拍死了一只讨厌的苍蝇。
叶孤城看着她煞白的脸,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极淡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不高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
像一只猫,在玩弄它掌心里,那只已经吓破了胆的老鼠。
苏晚晚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在他这句轻飘飘的反问面前,都碎得一干二净。
他什么都明白。
他明白她的恐惧,明白她的试探,明白她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
他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亲手撕开这层温情脉脉的假象,让她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要的不是她的无知,而是她“知情”后的臣服!
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从她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拼命地摇头。
“不…不是的!我…我高兴!”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就是…就是太…太高兴了!他…他那种人,死有余辜!我…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你会亲自动手。
更没想到,你会承认得如此干脆。
“没想到什么?”叶孤城追问,身体微微前倾,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妖异。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要将她的灵魂,层层剖开。
“没…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快就开眼了!”苏晚晚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她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酷刑。
叶孤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那抹玩味的笑意,才从嘴角慢慢敛去。
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吃饭吧。”他说,“菜要凉了。”
苏晚晚僵硬地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
可她的手,抖得厉害,连一块小小的咸菜,都夹不起来。
试了几次,都从筷子间滑落。
一只手伸了过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是叶孤城的手。
他的手很暖,很干燥。
他握住她的手,连同那双不听使唤的筷子,一起握在了掌心。
然后,他夹起一块她刚才怎么也夹不起来的咸菜,慢慢地,送到了她的嘴边。
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张嘴。”
他的声音,也温柔得不可思议。
苏晚晚像个木偶一样,麻木地,张开了嘴。
咸菜被送了进来。
她机械地咀嚼着。
那味道,又咸又涩,像在嚼着一把盐。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哭了。
不是因为害怕。
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
她以为自己嫁的是一个可以躺平的饭票。
她以为自己激活的是一个可以薅羊毛的bUG系统。
她以为自己的未来,是建立商业帝国,潇洒跑路。
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
她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她不是玩家。
她只是这个名为“叶孤城”的男人,豢养在笼中的,一只会演戏,会作死,会给他带来一点点乐趣的,宠物。
而那个bUG系统…
苏晚晚的脑海里,猛地闪过那个荒谬绝伦的任务。
【亲手织就一匹“云丝锦”,并为夫君叶孤城,量身裁制一件贴身内衫。】
【任务提示:一针一线,皆是情意。】
她忽然觉得,这个系统,或许,根本就不像它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智障。
它不是在逼她当一个“贤妻良母”。
它是在…教她,如何取悦她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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