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学堂的兴建,如同为未来的北疆栽下了人才的幼苗,但滋养这片幼苗,乃至维系整个北疆庞大身躯的运转,离不开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命脉——粮食。草原东部分治,互市繁荣,人口滋生,军屯改革虽提升了边军粮食自给率,但北疆本土,尤其是日益膨胀的蓟州等核心城镇,以及作为战略储备的需求,远非塞上贫瘠之地所能完全满足。一条稳定、高效、能够抵御天灾人祸的南粮北调体系,成为了悬在朱宸瑄与苏雪凝心头的又一件治国安邦的紧要大事。
一、 粮策安邦
议政厅内,一场关于粮储的专题会议正在进行。户曹官员呈上的账册显示,去岁北疆(主要指蓟、辽等核心区)粮食消耗巨大,虽有商路输入和本地屯田,但府库存粮在支撑了雪灾救援、大军出动以及日常开销后,已降至一个令人不安的水平。若遇歉收或边境有大的战事,粮草压力将瞬间凸显。
“王爷,王妃,”户曹主事面带忧色,“据各地上报,今春雨水分布不均,辽河下游或有春旱之虞。加之喀尔喀部通商,草原各部对粮食需求亦增。长此以往,仅靠零星采购和不确定的南边输入,非长久之计啊!”
朱宸瑄凝视着地图上那条蜿蜒南下的辽河、大凌河以及更远处连接着中原腹地的漕运节点,沉声道:“民以食为天,军无粮自散。北疆欲成不拔之基,岂能仰人鼻息,将命脉系于不定之天时与莫测之外援?必须建立一套属于我北疆自己的、系统化的南粮北调体系!”
苏雪凝颔首赞同,她补充道:“此体系,非仅为了应对饥馑,更应是战略之举。丰年时,可平价收购,充实仓储,平抑物价;灾年或战时,可开仓放赈,稳定民心,支撑军需。此乃国家大血管,通则体健,滞则生危。”
方针已定,一套名为“南粮北调,官仓储备”的系统工程,在朱宸瑄的强力推动和苏雪凝的精细筹划下,迅速展开。
二、 漕运新章
南粮北调,首重运输。以往多是依赖民间商队零散贩运,成本高,效率低,且易受沿途关卡、匪患及天气影响。朱宸瑄决心效仿前朝漕运,但加以改良,建立一条由北疆主导的、半军事化的运输通道。
首先便是疏浚与开拓并重。工曹派出大量人手,由熟悉水文的老师傅带领,重点疏浚辽河、大凌河等境内河道的险滩浅段,拓宽关键河面,并在水势不足的河段,借鉴南方经验,修建或修复一系列水闸、陡门(简易船闸),以分段蓄水,保障通航水深。同时,在河道与陆路转运的关键节点,如辽泽(辽东湾)沿岸的梁房口(今营口附近)、以及蓟州附近的运河接口,兴建或扩建大型码头、货栈,形成高效的水陆转运枢纽。
其次,组建“北疆漕运营”。这并非传统的役夫,而是由王府招募熟悉水性的流民、退役水师士卒组成,给予正式军籍待遇,专司粮船驾驶、护航与河道维护。漕运营的船只也经过特别设计,船体更坚固,适航性更强,部分关键船只甚至配备了小型弩机以防范水匪。漕运营按照军事单位管理,定航线、定班次、定考核,确保运输的纪律与效率。
这条重新打通并强化的“辽西—蓟州”漕运线,成为了南粮北调的大动脉。来自江南、湖广的粮食,通过海运或内陆漕运抵达辽东湾的梁房口,在此换装北疆自有的漕船,逆辽河而上,再经陆路或衔接的运河河道,最终抵达蓟州等核心仓储地。运输成本大幅降低,运量与稳定性则显着提升。
三、 仓廪虚实
粮食源源不断运来,如何储存便成了关键。苏雪凝深知,仓储之弊,古今皆然,在于鼠雀之耗、官吏之贪、以及管理不善导致的霉烂。
她亲自牵头,制定了极为严苛的《北疆官仓管理条例》。
选址与建仓:大型官仓皆选址于地势高燥、通风良好、靠近水路或主要城镇但又非城中心的要害之地。仓廪形制统一采用砖石结构,地板架空,设有通风孔道,仓顶覆以厚茅或瓦片,力求防潮、防火、防鼠。
管理制度:实行“仓曹负责,互相监督”制。每座大型官仓设仓曹一人,副手二人,三者互不统属,共同负责,出入库单据需三人会同签押方可生效。建立严格的账簿制度,收支明细,旬月上报。
循环与查验:明确规定存粮“推陈储新”的轮换制度,避免粮食积压过久变质。王府定期或不定期派遣御史、乃至“蛛网”暗探,抽查各仓库存,核对账目,称量粮食,严查亏空。条例规定,凡贪墨、渎职导致仓粮损失者,视同资敌,立斩不赦。
分级储备:建立中央仓(蓟州)、战略仓(定北堡、广宁等边塞要地)、地方仓(各府州县)三级储备体系。中央仓储备最丰,应对全局;战略仓保障边防;地方仓则用于平抑本地粮价与小额赈济。
在苏雪凝的铁腕推行和细致规划下,一座座坚固的官仓在北疆大地上拔地而起,里面堆积的不仅是金黄的谷物,更是北疆应对未来的底气与信心。
四、 平准之策
有了充足的运输能力和仓储基础,如何运用这些粮食来调控市场、稳定社会,便成为了最后的,也是最能体现治理智慧的一环。苏雪凝借鉴了历史上“常平仓”的理念,但结合北疆实际,推行了更为灵活的“平准之策”。
她命令市易司下设“粮价平准所”,密切关注各地粮食市场的价格波动。当粮价过低,伤及农民时,平准所便以“保护价”大量收购粮食,存入官仓,保障农人收益;当粮价因天灾、投机等原因过高,危及民生时,平准所则开仓放粮,以低于市场的“平价”大量抛售,沉重打击囤积居奇的奸商,迅速平抑物价。
这一收一放之间,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调节着市场的平衡。它不仅保障了最基本的民生,避免了“谷贱伤农、米贵伤民”的恶性循环,更将粮食这一战略物资的定价权,牢牢掌握在了王府手中,使得任何试图在粮食上做文章、扰乱北疆秩序的外部或内部势力,都难以得逞。
五、 命脉初通
秋收之后,第一批通过新漕运体系大规模北上的江南稻米,顺利抵达蓟州官仓。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囤,嗅着那新米的清香,朱宸瑄与苏雪凝亲临仓场视察。
“王爷,王妃,”仓曹恭敬地禀报,“按新制入库,账实相符,仓储得法,鼠雀绝迹。”
朱宸瑄抓起一把饱满的米粒,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充满希望的笑容:“好!有此粮储,我心安矣!此乃我北疆真正的筋骨!”
苏雪凝亦感慨道:“漕运、仓储、平准,三者合一,方成体系。自此,我北疆进可攻,退可守,内可安民,外可慑敌。这条南粮北调之路,铺就的不仅是粮食,更是北疆万世的基业。”
粮策的初步成功,使得北疆的统治根基愈发雄厚。它像一条强劲而隐形的脉络,为这片土地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活力,也让朱宸瑄与苏雪凝有更多的底气,去面对未来更加广阔天地中的风云变幻。北辰之光,因其腹心的充实与稳固,而愈显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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