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顶的升降装置发出金属摩擦声，直升机吊索绷得笔直。医疗车悬在半空，海风推着它来回摆动。顾明远单膝跪在实验台前，军装盖住母亲全身，手压着监测仪侧面，防止信号波动触发警报。
林蔚然贴墙蹲下，摄像机藏在台底夹缝里，延时拍摄已启动。她抬头看了眼陈建国。对方站在控制台后，手指仍悬在“紧急销毁”按钮上方，右眼微微颤动。
倒计时屏幕跳到**00:08:12**。
她挪到顾明远身边，声音压得很低：“车顶有机械盲区，钢尺能撬开主控箱。”
顾明远没回头，只点了下头。他慢慢起身，借调整姿势靠近主控箱下方，从腰间抽出警用钢尺，插入绝缘盖板缝隙。金属刮擦声轻不可闻，盖板松动，露出内部高压线路。
陈建国眼角抽了一下。
林蔚然立刻举起摄像机，打开激光定位模式。红点照在车窗上，她迅速调整角度，将强光折射向陈建国右眼旧伤处。
光线刺入瞬间，陈建国闷哼一声，抬手去挡。枪口偏移，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一紧，子弹打穿天花板。
顾明远扑上去，钢尺卡进陈建国手腕关节，用力一拧。枪落地，被他一脚踢飞。两人合力将陈建国按倒在地，陈建国嘴角渗血，还在笑：“你们救不了她……他们已经在等了。”
林蔚然冲到实验台边，拔掉最后一条数据插头。主机屏幕闪出红色警告——“配对中断”。
顾明远用钢尺割断母亲身上的束缚带和连接线。电线脱落时发出轻微电火花。他一把抱起母亲，转向侧门。
林蔚然用摄像机激光对准锁芯，持续加热。塑料外壳开始发黑变形，锁舌“咔”地弹开。门刚拉开一条缝，吊索突然剧烈晃动——海风变向，整辆车朝外倾斜。
三人抬着实验台冲向门口。身体离地瞬间，车厢脱离吊钩，坠落方向偏移。他们连人带台从空中翻滚而下，直冲海面。
入水刹那，氧气面罩飘走。海水灌进来，冰冷刺骨。
顾明远立刻脱下军装，裹住母亲头部，形成临时气囊。他一手托住母亲背部，一手划水，奋力向最近的游艇方向游去。
林蔚然紧跟在后，左手抓住他衣角，右手高举摄像机，镜头始终对着上方。海浪拍打中，画面不断抖动，但仍清晰拍到了甲板边缘的身影。
周慕云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嘴角扬起。
陈建国没有跟下来。他在坠落中途被甩出车厢，此刻已不见踪影。
海水咸涩，呛进喉咙。林蔚然一边划水一边调整摄像机角度，确保周慕云的脸完整收入画面。她的背包进水，重量增加，动作越来越慢。
顾明远察觉到阻力，停下回头看她。见她还举着摄像机，咬牙继续向前。
游艇甲板缓缓降下平台，接近水面。周慕云俯视着海中三人，没有叫人下水接应。
林蔚然的手指冻得发僵，仍在坚持录制。摄像机指示灯微弱闪烁，像黑暗中不肯闭上的眼睛。
顾明远背着母亲靠近平台边缘，伸手想抓扶梯。铁架湿滑，第一次没抓住。第二次，他用钢尺勾住横杆，借力将母亲推上平台。
林蔚然终于游到，把摄像机递给他。顾明远接过，塞进内袋，转身拉她上来。
两人趴在平台上喘息，母亲躺在中间，呼吸微弱但稳定。
周慕云走了过来，皮鞋踩在甲板上发出清晰声响。他低头看着林蔚然，金丝眼镜反射着月光。
“你父亲当年也这么拼命。”他说，“结果呢？”
林蔚然撑起身子，抹掉脸上的海水，直视着他：“但他没让你赢到最后。”
周慕云笑了下，看向顾明远：“你母亲现在在我船上，你想带她走？可以。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明远站起身，挡在母亲前面，警号牌暴露在外，沾满盐渍。
“什么问题？”
“你真以为，你们刚才在车上破坏的是控制系统？”周慕云说，“其实那是干扰器。真正的数据传输，早就完成了。”
林蔚然猛地抬头。
顾明远盯着他，没说话。
周慕云从袖口取出微型遥控器，按下按钮。不远处海面泛起气泡，一艘小型无人艇浮出水面，顶部天线正在收拢。
“所有记录，包括你那台摄像机里的内容，三分钟前已被同步上传。”他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会不会来追。”
林蔚然伸手摸向胸前口袋，两支录音笔都在，但她知道最关键的证据已经不在本地存储。
顾明远握紧钢尺，指节泛白。
周慕云转身走向驾驶舱，留下一句话：“要真相，就跟我进去。否则，我现在就把她送回实验室。”
林蔚然看向顾明远。
顾明远低头看母亲苍白的脸，又看向那扇半开的舱门。
他弯腰捡起军装，轻轻盖在母亲身上。
然后，他迈步向前，一只手扶住舱壁，另一只手握紧钢尺，踏进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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