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贺团长，你咋一个人回来的？”
贺骏山迟迟不回，这菜都烧的差不多了，村书记就等在院子门口迎人。
见他一个人握着手电筒回来，张书记忍不住惊讶打量：
“刚子呢？他不是接你去了？”
“哦，他上茅厕，应该一会儿就到。”
贺骏山随口胡诌，径自先迈进张家院子。
张书记下意识跟上他脚步，不过纳闷了一瞬，也没多问，忙笑呵呵解释：
“也是，我这为了不让茅厕里的粪味儿熏到院子里，当初建房的时候啊，是修的远了点儿，让贺团长走那么远，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抬手邀请他进堂屋，“这菜都好了，您快进去坐，我让她们马上上菜！”
村子里冬天冷，屋里还暖和些，酒席当然挪到了堂屋去。
贺骏山把手电筒还给张书记，在门口的脸盆里洗了手，刚在桌边坐下，杨志刚就到了。
“诶？刚子你这嘴咋流血了！”不知道谁发出一声惊问。
贺骏山眼皮抬了抬，视线轻飘飘从杨志刚嘴角扫过。
“唔，没什么...”杨志刚垂眼避开他视线，拇指压着嘴角，含糊解释了句，“天太黑，没看清路，磕树上了。”
“啊？”
“哈哈哈，你这个糊涂蛋！还没开始喝就晕了？”
大家都笑起来。
杨志刚干巴巴扯了下嘴角，闷头在贺骏山身边坐下。
不过这种‘撞树上把嘴角磕破’的鬼话，有人傻乎乎的没去多想，有人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张书记心眼儿多精？
一眼就看出贺骏山跟杨志刚先后脚回来，杨志刚还破了嘴角，这俩人指定是背地里刚才生了嫌隙，甚至还动了手！
他眼珠子转了转，也没拆穿，佯装什么都没看出来，笑眯眯的出去厨房催菜。
这边儿张家院子里，招待贺团长的酒席刚摆上。
另一边的杨家。
周黎晓端着碗进院子，就见赵秀芬拎着泔水桶从厨房里出来，两人视线一对上，齐齐撇开眼，相看两厌地各走各的。
杨老太正在堂屋里擦桌子，见周黎晓掀帘子进来，先是愣了下，随即惊讶地撂下抹布。
“呀！晓晓，你咋这时候回来了？”
周黎晓：“那边儿用不着我帮忙，我就回来了呗。”
把碗里剩下的几块肉放在桌上，她转身去一旁的脸盆里洗手。
杨老太连忙问，“那你吃过了没？妈以为你在张家吃，这吃饭的时候就没等你...”
“我吃了，不用管。”
周黎晓眼都没抬，擦了把手，就进屋了。
刚走进屋，就听见堂屋里响起一道小孩儿的惊呼声。
“奶！肉！”
杨老太立在桌前，这才瞧见周黎晓放在桌上的碗里，有三块煸炒过的鸡肉，只不过肉明显已经凉了。
一只小黑手朝着碗伸过去。
她孙子杨木生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也不管凉不凉，囫囵塞嘴里就嚼吧起来，这嘴里吃着，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碗里剩下的两块。
杨老太拧了下眉，见他还伸手捏肉，扬手就扇那只小黑手。
‘啪’
“嗷！奶你打我干啥？”
杨木生嘴里包着肉，含糊不清地埋怨她。
杨老太：“还有没有规矩！你二婶儿带回来的肉，让你吃了吗你就吃！”
杨木生委屈扁嘴，“不是给我，那是给谁的？”
家里的好吃的，不从来都是给他和小姑的吗？
杨老太瞪他一眼，朝屋里使眼色，压低声教育他：
“去，问你二婶吃不吃，就说奶奶给她做土豆炒鸡面！”
“啊~？”
“啊什么啊？还不去！”
杨木生一脸不情不愿，“一共就剩两块了！二婶吃土豆炒鸡面，我也要吃！”
不管，他刚刚都没尝出味儿来，他还要吃鸡肉！
杨老太翻白眼，她发觉自己这一大家子真是，没一个是脑袋清楚好救的！全都得靠她！
气得扬手冲孙子后脑勺来一巴掌，张嘴就要骂，却在此时屋里响起周黎晓的话。
“杨婶儿，我吃过了，你让木生吃吧，不用剩。”
杨木生听完眼睛一亮，头一低，‘啊呜’一口从碗里叼出一块肉，又迅速用手捏起另一块，撒腿就朝外跑。
“诶你这兔崽子！跟二婶儿说谢谢没！”杨老太叉腰斥骂。
周黎晓坐在屋里床边拆辫子，就听院子里‘噗通’一声。
紧接着，‘哇——’
爆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哭嚎。
她错愕起身，就听见赵秀芬在院子里惊慌失措大呼小叫。
“儿子！儿子你咋了？你这咋摔的？啊？！快起来...”
紧接着是杨老太的声音，也带着几分着急：
“还能咋摔得？大晚上跑那么快，也不看路！那能不摔？”
“哇——，肉，我的肉”
“还肉个屁肉！我让你馋，让你馋！”
“妈，妈你打孩子干啥？孩子都摔疼了你还打他...”
赵秀芬急忙把儿子护怀里，满怀埋怨的一把摆开杨老太的手。
死老太婆，看一会儿孩子都看不好，还有脸打她儿子！就知道欺压她们孤儿寡母！
“就该打！慈母多败儿，你看看这孩子让你惯得，还像个样子！”
杨老太气骂，见杨木生还泪汪汪的指着地上那块肉，顿时气够呛，一脚就把滚了泥的肉给踩扁了。
“吃！我让你吃！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
杨木生哭的更厉害了，趴在赵秀芬肩头就哭喊：
“肉！妈，最后一块肉！被我奶踩烂啦~！啊！”
赵秀芬给他把身上滚的土拍打干净，被他急出一头汗来，急哧哧问：
“啥肉啥肉啊！到底哪儿来的肉！”
“我二婶儿拿回来！”杨木生抽抽噎噎地告诉她，“她说了给我吃...”
“还有脸说！都给你吃了你还跑个啥？你不跑能摔吗？”杨老太没好气的又骂了句。
杨木生自知理亏，抿住嘴抽抽涕涕的，哭声也压了下去。
赵秀芬眉头皱紧，抬眼就见周黎晓靠在堂屋门边，一脸看热闹地样子。
她气不顺，站起身牵住儿子手，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
“才拿那么两块肉，还不够木生塞牙缝！就显着你了！”说完一扯儿子，“走，回屋！妈看看摔破皮没！”
杨老太骂，“诶你咋说话呢！还懂不懂事儿了？！小孩子没轻没重你大人也不懂事儿？！”
赵秀芬母子俩是住西屋的，不需要进堂屋。
看着母子俩摔门进屋，周黎晓扬了扬眉，一点没往心里去，摇了摇头也掀帘子进去了。
大晚上闹这么一出，也是挺好笑。
她进屋坐下，重新梳头，就见杨老太跟了进来，还顺手掩上门。
“晓晓啊。你大嫂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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