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洗漱完毕,换上了睡衣。
布料柔软地贴合着肌肤,仿佛将白日里所有的喧嚣与狼狈都隔绝在外。
她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
窗外是顾家老宅静谧深沉的后花园,月光洒在精心修剪的冬青和已经凋谢的玫瑰枝干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
可她的心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止。
她端起桌上那杯尚有余温的牛奶,奶香醇厚,却似乎隐约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的檀木香。
那是属于顾衍的味道,沉稳、干净,带着让人安心的距离感,却又无孔不入地侵占她的感官。
这个男人,像一个幽深莫测的漩涡。
他强大、冷峻,是顾家真正的掌权者;
可他也是一个会为女儿的痛苦而流露出无措的父亲,一个会细心地为她准备拖鞋、会在深夜给她送来温牛奶的男人。
他的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几乎是致命的吸引力。
那种不动声色的温柔与担当,与顾辰那浮于表面的殷勤和深入骨髓的自私,形成了天壤之别。
林溪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念头驱逐出境。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用心理咨询师的口吻剖析:林溪,你现在心跳加速,肾上腺素分泌,这是典型的“吊桥效应”叠加“移情反应”。你只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对一个给予你善意和帮助的、具有权威性的男性产生了依赖错觉。
她警告自己,你才刚从一个长达五年的泥潭里挣扎出来,浑身污泥尚未洗净,不要昏了头,再盲目地跳进另一个深渊。
更何况,对方是顾辰的三叔,这层关系,复杂、尴尬,且禁忌。
她只是为了顾淼,仅此而已。
做完这番冷冰冰的心理建设,她感觉心里那份燥热稍稍平息。
她不放心顾淼,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赤脚踩在走廊,来到隔壁的儿童房门口。
房门虚掩着,透出里面一盏光线柔和的橘色小夜灯。
她从门缝里望进去,顾淼已经睡熟了,小小的身体蜷在柔软的被子里,睡颜恬静安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
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林溪给她的、彩色的解压小捏球,仿佛那是她梦境中的守护符。
林溪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她看到床边的阴影里,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顾衍没有开灯,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的单人椅上,高大的身躯在昏暗中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他看着熟睡的女儿,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夜色下的疲惫与柔情。
他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光影,蓦然回首。
四目相对,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深,像一片藏着无数星辰与秘密的海。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尴尬,正想无声地退出去,他却对她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然后,他站起身,俯身小心翼翼地帮女儿掖好被角,动作轻柔,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顺便将房门轻轻带上。
“她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没有做噩梦的迹象。”他靠在走廊的墙上,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一丝醇厚的磁性。
“嗯,她只是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不被打扰的环境。”林溪也压低了声音回应。
“林小姐,”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郑重,“我能……和你聊几句吗?”
“当然。”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
晚风比刚才更凉了些,吹起林溪柔顺的长发,也吹散了她心头那份刻意维持的冷静。
“淼淼的妈妈,在她一岁多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顾衍的声音很平静,但林溪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深沉伤痛。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很爱笑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全世界都亮了。我们……很相爱。”
“她走后,淼淼就变得越来越沉默,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医生说,是自闭症,伴有严重的情感障碍。这些年,我找遍了全世界最好的专家,试了各种方法,但收效甚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但只是夹在指间,任由晚风吹拂,并没有点燃。
那修长的手指夹着白色的烟卷,在月光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守着她,守着这份念想,守着这个家,直到我老去。”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夜空,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也格外……孤独。
林溪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酸涩而疼痛。
她从没想过,这个外表看起来无坚不摧、冷硬如铁的男人,内心深处竟然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过往。
“直到今天,”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燃起了两簇火苗,“我看到了你。你让我想起了她妈妈,不是长相,是那种……感觉。那种能让淼淼瞬间安静下来的、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林溪,你对淼淼来说,不一样。”
林溪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她强迫自己维持着专业性:“顾先生,我只是运用了一些心理疏导的技巧。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咨询师,在了解情况后都能做到。”
“是吗?”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夜色中低沉悦耳。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更清晰的檀木混合着冷冽空气的味道。
“可他们,都没有你手里那个叫‘软软’的小球。”
林溪一愣。
“他们,也没有告诉过淼淼,世界会跳舞。”
“他们更没有,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赤着脚,蹲下来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他一步一步,一字一句,将她赖以维持冷静的“专业”外壳层层剥开,直抵最核心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发自内心的共情与温柔。
林溪被他看得狼狈不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退无可退。
“我……”她一时竟语塞,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停住了脚步,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克制,眼神里的灼热也收敛了起来,重新变得深邃,“我只是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再次感谢你。”
“夜深了,早点休息。”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顾先生!”林溪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那个……你不用一直叫我林小姐,叫我林溪就好。”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脸颊瞬间升温。
顾衍看着她,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星子落入深海,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
“好,林溪。”
他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林溪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晚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她将手按在狂跳不止的心口,刚才给自己做的一切心理建设,在他说出那句“好,林溪”时,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温柔的、无形的网。
而织网的人,正是那个叫顾衍的男人。
她完了。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她脸颊烫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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