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寒修没有说话，只是将AEK的枪口微微下压，整个人如同一块沉默的岩石，挡在了通往他们所在位置的唯一通道前。
朱迪则缩在文森身后，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大眼睛里映着下方爆炸的火光，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未知的好奇。
“他们在用人命，为我们画一张藏宝图。”文森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真寻一愣，扶了扶眼镜，满脸不解：“藏宝图？文森，这更像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文森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看着黑金国际的士兵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冲击着白狼联队的防线，用生命和弹药消耗着那座机枪碉堡的耐心。
“不。”
文森的视线转向真寻，眼神里闪烁着疯狂而大胆的光芒。
“他们在告诉我们，‘宝藏’，就在那座机枪的后面。”
文森的瞳孔收缩，正准备下达撤离指令，保存实力再做图谋。
突然，身边的朱迪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陷进文森的战术护臂，发出细微的刮擦声。文森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的、不受控制的战栗感，正从少女纤细的身体里传来，通过手臂，冻结了他的神经。
朱迪的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她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怯懦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被重兵把守的“白狼区”方向。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最终，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几个几不可闻的字眼。
“哥哥……那里……”
“……有东西……”
朱迪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文森的耳膜。
一股不正常的战栗从女孩纤细的身体传来，通过她死死攥住自己手臂的小手，冻结了文森的神经。她的脸颊毫无血色，嘴唇剧烈地抖动着，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大眼睛，此刻却一动不动地，死死钉在那个被重兵把守的区域。
“……有东西……”
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文森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中控区那个诡异的“静默区”。他明白了，朱迪的特殊感知，是他们在这片数据迷雾中唯一的罗盘。
“疯了！现在冲进去就是送死！”真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他战术平板上飞速滚动的红色数据，几乎要溢出屏幕，“我的模型显示，强行突入‘白狼区’，我们的生还率低于百分之一！她的感觉可以作为目标确认，但绝对不能作为行动准则！”
“我两个都信。”文森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朱迪确认了终点，而你的分析告诉我们，现在还不是抵达终点的时候。”文森的目光扫过小队每一个人，“执行原计划——‘扫清棋盘’！”
命令就是一切。
四人立刻撤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在电视台错综复杂的结构中。
回到指挥塔，文森甚至没处理作战服上的弹孔，立刻将“白狼区”作为最高优先级目标的情报共享给了普莱斯。通讯界面上，普莱斯那张严肃的脸庞上，也显露出一丝凝重。
“动用我们所有的精英小队，”文森下达了总攻前的最后指令，“十二小时内，我要一份除了中控区和‘白狼区’之外，电视台所有区域的‘干净’地图！任何异常，哪怕是一扇数据上不存在的门，一个无法解释的信号源，都要立刻上报！”
一场庞大而无声的战争，在无数个并行的战局中同时打响。
数十支来自117和141的精英小队，如同一群接到指令的工蚁，在同一时间被投入到电视台这张巨大的棋盘上。
后台化妆间，狭窄的通道成了血肉磨坊。
“左翼！黑金巡逻队！手雷！”
141小队的队长话音未落，一枚手雷就在通道口炸开，冲击波将最前方的队员狠狠掼在墙上，作战面板上的护甲值瞬间跌入红色。激战在零点一秒内爆发，枪口火焰照亮了双方狰狞的面具。
五分钟后，枪声渐歇，幸存的队员拖着重伤的身躯，默默捡起阵亡队友掉落的枪械和狗牌，带着一身弹孔和硝烟，从另一个出口狼狈撤离。他们的任务完成了，地图上，又一小块灰色区域被染成了绿色。
另一边，中央演播大厅。
“切断三号区域的照明，三十秒后恢复。”117小队的指挥官在频道里冷静下令。
大厅一角的灯光骤然熄灭，一支刚刚建立阵地的白狼侦察兵瞬间陷入黑暗，战术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晃动，成了最致命的靶子。
黑暗中，数道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吐出致命的火舌。战斗在白狼小队甚至没能有效还击前便已结束。
伤亡报告不断在加密频道中弹出，每一个名字的黯淡都代表着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和装备损失，但指挥塔中央的全息地图上，代表安全的绿色区域，正以一种冷酷而决绝的速度，一点点蚕食着未知的灰色。
与此同时，玩家论坛彻底炸开了锅。
无数被“六级甲”“战神头”和“热成像”冲昏头脑的玩家，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潮水般涌入电视台。他们在这里体验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被AI用教科书般的战术当成移动靶来刷。当然，也有万中无一的幸运儿，在角落里捡到一颗不知道谁丢的漏网之鱼的人头，扒下他身上全套的装备，兴奋地截图发帖，然后被下一波路过的AI乱枪打死，装备又爆了回去。
Id叫“战地记者老王”的主播，此刻的直播间人气已经史无前例地突破了千万。
他正躲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角落，用无人机视角，兴高采烈地解说着中控大厅里正在发生的战争奇观。
“家人们！家人们请看！由我们散人勇士自发组建的‘敢死队’，现在，正在对中控区发起本日第十七次冲锋！他们的口号相当提气，‘冲进去一个，全家富三代’！哎哟，你看那个带粉色兔子头盔的大哥，跑得最快！他以为他是博尔特吗？哦！他倒了！他倒了！”
老王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白狼和黑金的交叉火力就像两把巨大的镰刀，来回收割！这画面，太壮观了，太艺术了！简直就是行为艺术！兄弟们，没点关注的点点关注，小礼物走一走，我带你们看下一波傻……呃，下一波勇士的冲锋！”
正是这种由贪婪驱动的、悍不畏死的疯狂，为文森的“蚁群”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这些前仆后继的散人玩家，像一大群无头苍蝇，在地图上横冲直撞，极大地干扰了白狼与黑金的兵力部署和战术判断，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那些在各个偏僻角落里默默“扫地”的工蚁。
普莱斯的通讯切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七个弟兄重伤，医疗物资快见底了。不过，这些散人玩家……倒是帮我们吸引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火力。”
“他们不是玩家，”文森看着地图上疯狂闪烁的交火红点，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们是消耗品，是最好用的干扰弹。”
十个小时后。
指挥塔内，一直紧绷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普莱斯的通讯请求切了进来，背景里能听到医疗兵包扎伤口的动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任务完成后的坚实。
“文森，所有指定区域排查完毕。除了一些上锁的普通房间，没有任何发现。我们损失了十七个人和装备，还在承受范围内。”
结论不言而喻。
整个电视台所有的秘密，都被浓缩在了那个被称为“白狼区”的弹丸之地。
文森站在巨大的全息地图前，整张地图已经是一片代表安全的绿色，只有二楼东北角那个房间，以及与其连接的中控区，像两块顽固的红色癌症，刺眼地烙印在地图中央。
“是时候了。”
文森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已经整备完毕的“怪物小队”。
散寒修正在给他的AEK弹鼓填装最后一排Ap子弹，动作一丝不苟。真寻推了推眼镜，战术平板上最后的数据模型已经构建完毕。朱迪站在文森身边，小手不再颤抖，眼神里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文森的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不管那里到底有什么，这次，我们去把那个‘东西’，从洞里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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