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圃的晨雾还未散尽,王生息盘坐在青石板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灵力如春水般流淌。
四个月的苦修,终于让他从化气初期巅峰重新回到了中期巅峰。
再来一次。王生息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昨夜尝试突破时的失败还历历在目,但那种奇异的顺畅感却挥之不去。与之前无论如何都无法寸进的感觉截然不同。
月华草在晨光中舒展叶片,青灵草边缘的蓝光忽明忽暗,火灵芝红艳如常。
王生息的目光扫过这些陪伴自己一年多的灵植,忽然想起苏棠昨日送来的香囊——生生不息,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那就试试吧。王生息闭上双眼,引导体内灵力沿《天罡化气篇》记载的路线运转。
与以往强行冲击瓶颈不同,这次他选择顺其自然,让灵力如溪流般自行寻找路径。
养心玉微微发热,那些金纹仿佛活了过来,延伸进王生息的经脉中。他到自己的灵力呈现出淡青色,在经脉中流转时带着丝绸般的柔滑质感。
最奇妙的是,那些灵力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如同有意识般,自行寻找着最合适的路径。
气走丹田,过膻中,至劳宫...王生息默念口诀,却不再刻意控制。
灵力流过膻中穴时,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随即是前所未有的通畅感。
那里原本有个细微的阻滞,此刻竟被自然冲开了。
灵力循环越来越快,渐渐在丹田处形成稳定的气旋。王生息感到自己仿佛漂浮在水中,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
养心玉的温度越来越高,那些金纹竟开始缓缓蠕动,如同活物般延伸向玉面各处。
体内传来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闷响。王生息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流转——化气后期,成了!
“化气后期吗”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却不见多少喜悦。
四个月前从幻境中醒来时,他的境界曾诡异跌落至化气初期巅峰。那时他便发现,无论怎么修炼,灵力都像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再难寸进。
而今突破到后期,灵力在体内奔涌,比之前凝实了数倍,那种熟悉的阻滞感又出现了。
灵力充盈却无法继续提升,仿佛前方有堵看不见的墙。
又是这样...王生息苦笑着摇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又莫名顺畅。
艰难在于无论如何修炼都感觉不到进步,顺畅则在于每次突破都仿佛被某种力量推着走。
我可是用心良苦啊王生息突然想起文师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这位神秘的青衫先生总是恰巧在他自我怀疑时出现,又恰巧说着似乎专为他而讲的话。
前些日子的...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之前又是在演武场突破时所说的欲速则不达”
那么最早是什么时候?王生息回忆着。对了,是刚入门时,他和绪长风被派去送竹简,文师说的那句末时将至,道阻且长。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亦或是是我想太多了?
王生息摇摇头,起身走向药架开始每日的例行检查。
手指抚过月华草蜷曲的叶片,让他能清晰感知到植株内部的灵力流动。
这种能力随着修为提升越发明显,就算把养心玉从身上摘下,他甚至也能到灵植根系在土壤中的延伸方向。
养心玉...王生息轻叹一声。按照《心相百解》中《法宝篇章》的描述,养心玉展现的能力远超普通灵宝的范畴,甚至比传说中的通天灵宝还要强大。
这样的宝物,宗门为何会交给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文师和长老们真的不知道它的秘密吗?
思绪翻涌间,王生息已检查完所有灵植。他回到草庐,从床底下取出那块自制的木质面具。
面具做工粗糙,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位置,表面用炭笔草草画了几道纹路。
这是他为躲避那些狂热“粉丝”的无奈之举。
趁养心玉还在,得抓紧时间。说干就干,将面具揣入怀中,又取下门后挂着的暂离药圃木牌挂在门外。
第二次迎年钟已经敲过,按照青年长老当初的说法,无论他是否筑基成功,明心镜都会在第三年迎年钟敲响之时收回养心玉。
时间所剩无几,他必须尽快将藏经阁的典籍全部复制进识海。
药圃外阳光正好,几只山雀在枝头跳跃。王生息沿着青石小径快步前行,刻意避开弟子聚集的区域,经过三省阁后又转过一道山弯,藏经阁的朱红大门已遥遥在望。王生息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就在这时——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喊吓得王生息浑身一僵。他缓缓转身,只见杜衡那个圆脸少年正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里还捧着个锦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王生息盯着木盒里那颗泛着青光的丹药,耳边嗡嗡作响。
我把筑基丹炼制成功了!杜衡气喘吁吁地停在王生息面前,献宝似的递上锦盒,我专门给师兄留了一颗!上次的事我一直...
王生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只见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王生息看到杜衡的嘴一张一合。
远处几个正在走路的弟子突然停下脚步,而之前见过的正在和同伴交谈的穿着黄鹅色襦裙的少女也回头看向这边,就连檐角梳理羽毛的灵雀都停止了动作,歪着小脑袋看了过来。
只见那少女捂住嘴唇,略带戏谑的说道“筑基丹?王师兄?面具?这该不会是王生息王师兄吧?”
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王师兄?真的是王师兄!
快拦住他!
王生息背脊发凉,面具下的脸已经僵住。杜衡还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师兄你看,这丹纹多漂亮!我按你说的调整了火候,还加了缠灵丝......
王生息已经听不清杜衡在说什么了。他的视线里,人群已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个念头刚闪过,王生息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他猛地转身,靛青长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脚步声。
王生息不敢回头,全力奔向藏经阁方向。他的心跳如擂鼓,山道两旁的景物化作模糊的色块,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
藏经阁门环上的狴犴兽雕像越来越清晰,王生息甚至能看到它眼中闪烁的红光。藏经阁的朱红大门近在咫尺。
王生息拼尽最后力气冲刺,却在距离台阶十步处僵住——
一个蓝袍弟子正将木牌贴向门环,狴犴兽眼泛红光,厚重的大门正缓缓开启,随后不紧不慢地迈进了藏经阁。
不——!王生息发出一声不甘的吼叫。
王生息眼睁睁地看着藏经阁的大门在那人身后缓缓关闭,狴犴兽的眼睛由红转绿,意味着现在禁止入内。
他一个急刹停在门前,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发出的一声闷响。
王生息背靠藏经阁大门,绝望地看着奔涌而来的人潮。
最前排的杜衡被挤得东倒西歪,锦盒高高抛起,筑基丹在空中划出青色弧线。无数双手伸向自己,有人扯住了他的袖口,布帛撕裂声刺痛耳膜。
都让开!让我过去!杜衡的惨叫淹没在喧嚣中。
木质面具在推搡中歪斜,露出小半张清俊的面容。
王生息仰头长啸,吼声里满是不甘与绝望:啊——!”这吼声在山间回荡,惊起飞鸟无数。而在这一片混乱中,王生息隐约听到高处传来一阵放荡不羁的大笑声,那笑声恣意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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