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重庆的雨季真正来临,缠绵的阴雨笼罩着山城,雾气弥漫,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入骨髓。楚云飞在黄山训练团的宿舍内,凭窗而立,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滴水的屋檐。自戴笠宴请之后,他愈发感觉到自己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之中,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军统的“关照”尚未散去,另一股同样阴冷而强大的视线,也已悄然聚焦在他的身上。
这日午后,楚云飞借故离开训练团,前往市区一家老字号的茶馆,与一位在军政部供职、对华北情况较为熟悉的旧相识(非核心圈层)私下会面,意在侧面了解一些晋南近况。会谈过程并无异常,对方言辞谨慎,多是泛泛而谈。然而,在返回驻地的路上,楚云飞那经过战场淬炼的敏锐直觉,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注意到,茶馆对面街角,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看似在避雨看报的中年男子,在他进入和离开时,都若有若无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动作自然,但那眼神的停留时间却稍显刻意。乘坐的黄包车穿过几条小巷时,他似乎瞥见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车牌被泥水模糊,但车型与军统常用的有所不同。回到训练团大门外,他下车步行,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一个撑着油纸伞、似乎在等人的年轻女子,她的站姿和警惕扫视周围的神态,不像普通市民,更似受过训练的人员。
这些细节单独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串联起来,却勾勒出一张无形的监视网。楚云飞心中冷笑,军统的风格他已有领教,更为张扬外露,而今天这些“尾巴”,手法更为阴柔、隐蔽,带着另一种系统特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质。
回到宿舍,他立刻通过绝对可靠的内部渠道(一名受过他大恩、对军统中统均无好感的通讯参谋)进行了秘密核实。反馈很快传来,消息简短却确凿:“近日,确有多批不明身份人员,疑似中统调查统计局(cc系)特务,在您住所、训练团及常去地点周边活动频繁,意图不明。需极度谨慎。”
“中统……陈氏兄弟……”楚云飞放下纸条,眼神变得冰冷如霜。果然,戴笠的宴请只是一个开始。军统的“关注”尚未降温,掌控党务调查、同样权势熏天的陈立夫、陈果夫兄弟领导的中统系统,也终于将视线投向了他这个从敌后归来的“不安定因素”。中统与军统素有龃龉,争权夺利不休,但在对付“异己”和“潜在威胁”方面,却往往有着惊人的默契。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在述职会上的“直言不讳”,他在训练团内逐渐凝聚的人气,以及他与各方(包括可能被他们视为眼中钉的势力)若隐若现的联系。
接下来的几天,楚云飞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他宿舍窗外的街道上,多了一个固定的修鞋摊,摊主眼神飘忽,生意冷清。训练团门口,偶尔会出现陌生的卖烟小贩。甚至他去图书馆,邻座看报的人也会待上异常长的时间。这种监视,不像军统那样带有某种“威慑”和“招揽”并存的意味,而是更纯粹、更阴冷的观察与记录,仿佛要将他的一切社交网络、行为习惯、乃至思想倾向都摸查清楚,归档备存。
楚云飞表面上不动声色,作息如常,上课、研讨、阅读,与同僚的交往也保持在适度范围内,甚至刻意减少了与那些过于热情的少壮派军官的私下接触。但他内心的警惕已提到最高。
一日傍晚,宋希濂再次“偶遇”楚云飞在训练团操场散步,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云飞兄,最近重庆不太平,各方人员复杂,有些不该接触的人,还是远离为好,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陈部长那边……对你可是很‘关心’啊。”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是证实了中统的介入,并带着军统的某种“关切”甚至“警告”。
楚云飞淡然一笑:“多谢墨三兄提醒。云飞一心向学,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盼早日结业,重返前线杀敌。至于其他,并无兴趣,也无力涉足。”
然而,夜深人静之时,楚云飞独坐灯下,心情却愈发沉重。军统、中统,这两大特务系统如同两条毒蛇,已然将他紧紧缠绕。他的住所、他的社交、甚至他的思想,都暴露在它们的视线之下。行动受到极大限制,与外界(尤其是北方)的联系变得异常困难和危险。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比正面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更让人窒息。
但他楚云飞,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压力越大,他的反弹之力便越强。
“想看,就让他们看吧。”楚云飞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但想用这点手段就困住我楚云飞,未免也太小瞧从前线回来的人了。”
他铺开纸张,开始以更隐蔽的方式,重新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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