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一个60多岁的瘦小老太太将一个男人让进屋，男人三四十岁，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正是张宇，一换完拖鞋他就急匆匆的询问：“妈，怎么样？煤气灶关上了吗？”
老太太板着张脸抱怨：“说了这东西不好用，你非要换！烧个水都关不上，还不如用以前那种老式的！”
张宇两三下把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边走进厨房边不耐烦的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市里的要求，为了安全着想整个小区都要换！又不是我说了算。”
“这市领导也是越来越不行了，净整这些不中用的东西......”老太太嘟囔着，跟在儿子身后进了厨房。
这是最早一批的老房子，厨房面积很小，两个人在里头转都转不来身，灶台上的炉子是崭新的，火燃着，炉子上的老式烧水壶已经烧开了，水正“噗噗”的沸腾着，听声音水都烧得没剩多少了。
张宇快步上前，按住开关一扭，火立即熄灭了，烧水壶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明显一愣，扭头问老太太：“妈，这不是关得上吗，哪儿失灵了？”
老太太也有点儿意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仍嘴硬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玩意儿就是时灵时不灵的......”
张宇了然的叹了口气，直起腰无奈的说：“你是又忘记往下按了吧？我和你说了好多次了，开关有童锁的，要按下去才能关上！我上班正忙着呢，你电话一打我就请假回来，一个月请好几回，领导都对我有意见了！”
这话一说，老太太直接火了，瞪着眼说：“怎么？我叫我儿子回来一趟他有什么意见？他没有父母吗？他父母叫他回家他敢不回？”
张宇抿了抿唇，不想顶撞老太太，于是岔开话题，问：“我爸呢？又去刘伯家喝茶了？”
“他还能去哪儿？有事儿没事儿反正都不在家，别人家好像有金子一样，不吃饭了不知道回来！”老太太边抱怨边拎起烧水壶开始灌暖壶，水蒸气渐渐遮住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张宇走出厨房，看了一眼手机，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捡起沙发上的外套，对老太太说：“那妈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儿呢......”
“诶，等等！”见人要走，老太太把水壶一撂便追了出来，“我说你媳妇儿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你说公司忙，她也说公司忙，你们天天都忙，媛媛都说她好久没和妈妈说过话了，有这么当妈的吗？！”
张宇边穿鞋边不以为意的说：“孩子的话你也信？她妈天天晚上都给她讲故事，怎么就好久没和妈妈说话了？”
老太太站在门边看着儿子穿鞋，明显很不高兴：“你们两个别一天天就知道上班，媛媛都7岁了，能上学了，你们趁年轻还不赶紧要二胎？她都快四十的人了，心里没个数吗？再晚想生都生不出来了！”
张宇最不耐烦听这个，他工资又不高，还要偶尔请假回家帮老人干这干那，没哪个月是全勤的，都是几百几百的扣！要是有了二胎小芳就不能上班了，自己一个人养4个，加上这两个老的，这是想要累死他吗？！孩子生出来拿什么养？
不过张宇知道老人都是这样，在家闲的慌就说这说那的，他不愿意再搭话，起身就想走，他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要是半小时内赶回去就能把假条要回来，装成没外出的样子，那今天就不用扣钱了。
可老太太不干，抓住儿子的胳膊生气道：“每次一说你就想走，一说你就拿工作忙做借口！你看看人家3楼小夫妻，都生三个了！咱家就一根独苗，还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你媳妇儿是不是不想见我？她不想生是不是？生不出儿子那可是她的罪过，咱们老张家可不能断在她手里啊！”
“你听妈的话！好好和你媳妇儿说说，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啊，生了儿子对她也有好处不是吗？以后儿子又不是只伺候你一个，她不沾光吗？她有啥好不愿意的......”
张宇越听越烦，开口拒绝道：“得了妈，是我不想要二胎，她也没空生，媛媛不能给我们养老吗？现在是我们工作最忙的时候，哪有空......”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老太太一听彻底火了，“媛媛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她能干什么！？你不想生儿子？你....你让人听了笑话死你！哎呦天杀的呦......不生儿子你等死啊？！”
张宇被老人念的脑袋嗡嗡响，眼看已经三点二十，再不走就赶不及了，于是也来了脾气，勉强压着火说：“妈，以后再说吧，我赶时间呢......”
“赶什么时间？赶时间去投胎吗？”老太太脾气一向不好，平时说话就难听，这会儿也没了轻重，用力拽住儿子的衣服，怒道：“今天晚上就叫你媳妇儿来家里吃饭，我亲自和她说！她不生那就换一个人来生！她不是忙吗？那就忙她的去！我儿子想找个女人生孩子还不容易？！”
“妈，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了！”张宇越听越火，实在不想和一个老人讲什么道理，现在就媛媛一个孩子都得勒紧裤腰带生活，生两个那就是要他的命啊！
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太太还当现在的女人和从前一样呢！有几个愿意老老实实在家生孩子的？没钱还想找小三儿？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我胡说八道？！”老太太气的跺了跺脚，脸都憋红了，更加使劲儿的拽住儿子的衬衫，怼着脸骂道：“我生你养你几十年，你娶了个老婆就觉得我胡说八道了？是不是那个女人叫你这么说的？啊？是不是？！”
“妈！”张宇简直是烦不胜烦，一扬手挣脱了老太太，“我都说了我赶时间！你能不能......”
“哎哟！”
老太太腿脚一向不好，张宇这一扬手的冲力让她没能维持住平衡，身子斜斜向后倒去，想抓一旁的桌子也没够着，居然就这么“咣当”一声摔了个结实，脑袋好巧不巧的砸在了钢化玻璃茶几的桌角上。
“妈！！”张宇回头正好看到老太太后脑撞上去的那一瞬，只来得及伸手做了个扶的动作，就见老太太倒在地上不动了，吓得立马弯腰查看。
他先是摸了摸老太太撞到桌角的后脑勺，居然摸了一手血，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好像老太太的后脑凹下去了一大块！！还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
张宇被吓得立即撒手，老太太的脑袋“咚”的一声又落回地面，浓稠的鲜血立即像油漆般流出了一大滩，在米白色的地砖上显得十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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