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很快被反剪着双臂押上步兵战车,车厢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利韧站在车外,对着通讯器按下按钮:“报告指挥部,目标已全部抓捕,无人员伤亡,申请立即返回。”
指挥室里,张启元看着屏幕上代表战车的绿点开始移动,对着麦克风沉声下令:“准许返回。路线不变,注意警戒,尤其是途经第三区废墟时,速度放慢,确保安全。”
“收到!”利韧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干脆的利落感。步兵战车的引擎重新启动,履带碾过碎石,朝着港口方向驶去,车后扬起一串细碎的灰尘。
塔娜被押进步兵战车后,目光快速扫过车厢。旁边的士兵坐姿笔挺,战术背心上的装备摆放得一丝不苟,连持枪的姿势都如出一辙——这种高度标准化的作风,绝不是零散的地面幸存者能有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帮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
她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用眼角余光瞥向斜对面的高登,飞快地眨了眨眼,又微微颔首示意他看士兵们的装备细节。
高登立刻会意,眼神在士兵腰间的制式手雷和统一配发的通讯器上转了一圈,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常年整理资料,比谁都清楚,只有成建制的正规军才会有这样成套的装备体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惊疑:这些人,到底来自哪里?
0591缩在车厢角落,浑身抖得像片秋风里的落叶,嘴唇抿得紧紧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她只是个尘民,在灯塔里这辈子干得最多的就是蹲在缝纫间里缝补破损的制服,指尖磨出的茧子都是针脚磨出来的。
虽说在灯塔底层偶尔也撞见过失序者被拖走的血腥场面,但哪见过今天这阵仗——黑洞洞的枪口、利落的擒拿、碎在地上的通讯器……每一幕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此刻她只敢盯着自己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哭出声的勇气都没有,生怕惹得那些面无表情的士兵注意。
指挥室里,瓦列里盯着屏幕上0591缩在角落发抖的样子,眉头微蹙。他对着通讯器点了名:“三号车左后位的士兵,去安抚一下那个女尘民。”
“明白,中校!”一名信号旗士兵的声音立刻回复。车厢里其他士兵听到指令,都默契地没有回头,继续保持警戒。
那名被点名的士兵放下枪,缓步走到0591身边,尽量让语气放缓:“你好,老人家。据我们调查,你叫尘民0591,对吗?”说着,他竟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刻意拉开了一点距离,免得吓着她。
0591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士兵见状,指了指她手腕上的手环:“这东西只是屏蔽源质,不伤人。我们……只是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不会为难你。”
0591听完还是没敢放松,肩膀依旧紧绷着,眼神怯怯地瞟了士兵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那名信号旗士兵转头看着她,语气放得更柔了些:“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我是说,您真正的名字。”
0591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一丝茫然,嘴唇嗫嚅着重复:“我的名字……”
“对,不是编号,是您本来的名字。”士兵耐心地补充道。
她愣了半晌,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最终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忘了。”在灯塔待得太久,“尘民0591”这个编号早就刻进了骨头里,真正的名字像沉在水底的沙,早就看不清了。
士兵闻言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缓过神来,声音依旧温和:“没关系,等到了地方,您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喜欢的名字,一个真正属于您自己的名字。”
0591僵在原地,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点光亮。她怔怔地看着士兵,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但肩膀明显放松了些,发抖的幅度也小了。
士兵见她情绪稳定下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临走前回头说了句:“老人家,准备好迎接新日子吧——以后的日子,会亮堂起来的。”
车厢里的颠簸似乎都轻了些,0591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环,第一次没有觉得那是束缚,反而像握着一点模糊的盼头。
莫林、塔娜和高登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刚才士兵安抚0591的一幕,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不是伪装的客气,而是带着真切温度的举动——这和灯塔上那些被规则磨掉所有棱角、只认等级和教条的城防军,或是光影会里狂热麻木的信徒,截然不同。塔娜悄悄松了松被绑的手腕,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
唯独埃隆看着这一幕,心沉得像坠了块铅。他死死盯着士兵的背影,后颈的冷汗浸透了衣领——连0591这个不起眼的尘民编号都查得清清楚楚,自己那些埋在黑暗里的勾当,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对自己说的是“逮捕”,不是处决,也不是放逐。这两个字像警钟,敲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紧:他们要的,恐怕不只是他这个人。
利韧恰好坐在高登对面,战车颠簸中,他看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忽然开口:“戈登老先生,您之前是灯塔档案馆的资料员,对吧?”
高登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抬眼:“你想干什么?”他在档案馆待了三十年,知道的秘密能装满一整个仓库,这些人突然提起这个,绝非偶然。
利韧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平静:“没别的意思。”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戈登攥紧的手指,“之后可能需要您配合,讲讲灯塔三大法则从实行之初到现在,那些摆不上台面的……罪行。”
“罪行”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冰锥刺进高登心里。他猛地别过头,望着窗外飞逝的废墟,喉结滚动着——那些被刻意尘封的档案、被销毁的记录、被掩盖的真相,终究还是要被翻出来了。
利韧忽然笑了笑,语气里带了点漫不经心:“说个你们可能感兴趣的秘密——你们谁还记得猎荒者追风?他还活着。”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死水,埃隆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追风明明是在那次飞船遗骸突围时被蛇狗群冲散的,当时全员自顾不暇,谁都以为他早就成了怪物的口粮。
利韧看着他的反应,笑意更深了些:“那天你们被蛇狗群追着逃出飞船遗骸,把他落在了后面。我们清理战场的时候,在通风管道的角落里发现了缩成一团的他,浑身是伤。顺手就救回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啊,他在我们那儿养得好好的,天天能吃上热乎的土豆炖肉,比在灯塔里啃压缩饼干强多了。那个青年,现在壮实得很。”
车厢里静了片刻,戈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埃隆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和慌乱打断——那个被他判定为“已牺牲”的青年,竟然还活着。
指挥室里,张启元盯着屏幕上步兵战车的实时画面,忽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他揉了揉眉心,转头对旁边的瓦列里说:“我撑不住了,先去隔壁躺一小时,这边你先盯着。”
瓦列里正调阅士兵传回的影像资料,闻言头也没抬:“去吧,有情况我叫你。”
张启元应了声,往椅背上一靠伸了个懒腰,起身时脚步都带着点虚浮——为了这次行动,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临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屏幕上被押在车里的埃隆,嘴角撇了撇,才转身走进隔壁的休息室。
喜欢在时空中流浪的军队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在时空中流浪的军队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